繁荣,不管是哪里的繁荣都离不开人,而农村却恰恰缺少人,尤其是新生儿。
“西瓜便宜了,西瓜便宜了啊!”
怎么知道西瓜便宜?是和某一时间比还是和某一地比,无人知晓更无从考证。马路边,双排货车的后斗上,年轻男人手持的扩音喇叭如同一架高射炮,把“便宜”射进农村大爷大娘的耳朵里,仿佛引爆了一枚核武,炸得他们蜂拥而至。“嘣嘣,嗵嗵。”他们拿惯了铁锨镢头再对西瓜敲敲打打,居然有模有样。敲!听!边敲边听!仿佛一下子从农民摇身一变成为了挑西瓜专家。
张立春母亲也禁不住诱惑投身到挑西瓜的大业中,美其名曰给他媳妇捎一个。不管张立春讲道理——“不能抱着西瓜逛集市”还是用蛮力——生拉硬拽,都没能挡住母亲扒拉人群硬挤的身体和“一会儿就卖没了”的理论,一个大西瓜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怀里,像贪恋怀抱的幼崽怎么也不肯离去。
农村的集市,每隔五天才有一次,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基本上都会来。赶集那天,穿红戴绿的;挎篮背包的;说笑打闹的;蹦蹦跳跳的;打招呼回礼的,连接集市的每一条岔路来来往往的人就像百川入海最终汇聚到集市,荡漾起一片人的汪洋。就算是不买东西也会来看看热闹,导致集市空前繁荣,属于农村除年节外少有的盛会。
农村地广人稀,集市不需要规划自然而然就很合理,仿佛大自然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鬼斧神工,最终不需要人为的形成了。马路南边的海鲜摊位最大程度降低了海水溅到衣服的风险;而沿着马路边摆的水果摊既方便采购又方便运输;马路北边的衣服鞋帽是整个集市的避风港,因了房屋的遮挡使得这一小片地方总是那么宁静;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百挨着衣服摊,使人有更大的空间闲逛。平时的空地在集市到来的时候承载了不该承载的人群,使得过往的车辆只能像蜗牛一样一路鸣着喇叭一点点挪动。
从东营回来已经三天了,本来要奔赴下一个工地的张立春却因了母亲大人“大夏天怪热的,在家待两个月,过了夏天再出门干活。”的话而留下了。在他刚对母亲的关心感动,一句“顺便该要个孩子了”的话,把他从感动里生生拽了出来,就像刚给他嘴里塞了块糖,还没等感受到甜蜜又抠了出来。
张立春知道这不能怪母亲,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像石板下的种子在他们的思想里生根发芽,倔强地破土而出最终长成参天大树。于是,他被母亲以歇伏为借口以子嗣为目的强留在家。看母亲的架势,不做出点成绩根本不打算放他出去。
母亲逛一路笑一路,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尽管老亲故邻们已经容颜老去,但依然遮不住再见面时由内而外的高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玩伴,对于母亲的旧交张立春认识的不多,但并不影响他听她们的絮絮叨叨。他突然觉得农村的集市成立得太有意义了,除了方便买卖,仿佛让母亲和这些老亲故邻们又重新活了一次。
集市在原大队部门前空地上,北边就是原大队部四合院式的老房子。一条条青石仿佛老人脸上的皱纹,默默地述说着曾经辉煌的历史。现如今已经卖给个人,头一进房开着各种各样的商店。有卖化肥种子的物资超市,有干家电修理部的,还有一个村卫生所。现代的牌匾与过去的青瓦完美的结合,碰撞出繁荣的火花。第二进房开着油坊,洗浴,铁匠铺等不需要迎面的店铺。
空地的南边是乡村马路,如果有车经过,晴天尘土飞扬,雨天只剩下满地泥泞。
空地东边是一排简易房,都是后来依附集市盖的房子,理发店,花圈店,超市,自行车修理部,船舶零配件等店铺一字排开。
空地西边只有一片广袤的田地,像一片绿色的轻纱遮在集市的脸庞上。
大队部还在时,这里是整个村庄的政治经济中心。现如今,虽然大队部搬走了,却依然是十里八村的经济中心、各屯男女的聚集地。只要不是冬天,一到晚上超市的老板就在门前放一个大音箱,高唱着各种各样的舞曲。附近村庄的青年男女们汇聚到这里随着舞曲或跳广场舞或跳国标舞,还有一些好喝酒的人呼朋唤友看着舞蹈喝着啤酒。只要来,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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