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条

    1975年的冬天，我还有妹妹跟父母一起到河北老家，去参加二伯父家的大哥的结婚。

    我那时十一岁，已经上四年级，在家里我是第三个孩子，虽然不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好在我是长女 ，家里许多的家务事自然就要干的多。长期被两个哥哥压迫加上繁重的家务让我有一种放飞的感觉。

    我的姥姥家距二伯父家也就是二里地，抽个烟的功夫就能到地方。

  大哥哥结婚后，也就到了春节。河北农村的春节也很热闹，从小在城镇长大的我哪里见真过磕头的。无论是二伯父家里还是姥姥家里我和妹妹都是最小的孩子，大人对我们的宠溺使我觉得自己像是到了自由的天堂。

    就在父母准备离开老家回遥远的自己家的时候，我在姨的怂恿下跟父母提出来不走了，我要留在河北！父母也禁不住姥姥，姥爷，姨，舅的一再恳求，我被留在了河北。

    那时的河北农村真的很穷。姥姥家常年吃的咸菜，只有到秋天的时候，队里才能分点蔬菜。主要的粮食就是玉米，姥姥家为了增加点粮食，就让舅舅把玉米卖了，再买回高粱米。因为玉米的价格高。

  也许那是姥姥家最艰难的两年吧。

    姥姥家里还有一个大姥姥，她是妈妈的大娘。姥爷老哥俩一辈子没有分家，大姥姥无儿无女，自然把母亲她们几个人都当成她自己的孩子。而母亲，姨和舅也都很尊重她，她的地位就是家里的皇上，好吃好喝的都要先给她吃。其实那个时候所谓的好吃的也就是馒头，面条还有红薯。

  一次我放学回到家里，看看姥姥正在吃面条，那个时候只有到收麦子的时候才能吃上面条，其他的时间很少吃。姥姥看见我回来，就把她的碗递给我，让我吃，那是大姥姥吃剩下的，姥姥才能吃。

  我当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碗吃了面条。

  几十年来，我时常想起那碗面条，我当时好像不应该吃，这样姥姥就能吃口细粮了。可是，我好像也馋了，也想吃。

  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面条，就是清水煮的挂面，里面加点盐，滴几滴香油，就那么香，至今回味。也为自己少不更事而懊悔，我不该吃那碗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