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文
爷爷一直跟我说:“动物们是有灵性的!”我在见到多莉之前一直对爷爷的观点嗤之以鼻。
怀念一只叫做多莉的小羊没错,多莉是一只羊,这个名字是我当初给它起的,我觉得多莉长得和我的课本上的克隆羊“多莉”一模一样,所以给它起名叫多莉,事实上,在我眼里,天底下所有的绵羊都是长着一个样的。
多莉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早晨到来的,那天我天还没亮,我朦胧中看到爷爷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多莉。多莉是邻居家的老母羊在夜里生下的,在一窝的兄弟姐妹中,多莉是最瘦弱的一只,邻居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老母羊那有限的乳汁没法养活三只小羊,就想把其中最瘦弱的多莉给抛弃了。爷爷不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小生命刚来到这个世界,就一命呜呼,就把多莉带了回来。
刚从母亲的肚子里呱呱落地,就离开了自己的亲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多莉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它靠在火炉旁边的炕壁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白色的卷卷的毛,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一个可爱的红红的鼻子,以及四条仅有我的两根手指粗细的小腿。我承认我见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它了。
爷爷找了我小时候用过的奶瓶儿给多莉冲了奶粉,或许是一夜的寒冷让它饥饿到了极点,以至于它暂时忘记了恐惧,在它大口大口地喝奶地时候,我悄悄走到它身旁,抚摸着它那还没完全干透的卷卷的毛儿,没两分钟,它喝完了奶瓶中的奶,从我手中逃开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我笑骂道。
多莉长得很快,每天喝完它那一天三顿的奶之后,就在二三十平米的堂屋里溜达来,溜达去,这儿嗅嗅,那儿闻闻,爷爷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它就跟在爷爷的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两周后,多莉已经不用喂奶了,被爷爷和其他的羊圈在了一起,但每次我路过羊圈的时候,它总是向我叫,估计是在和我打招呼吧。
在我三年级那年,爷爷由于长期不能按时吃饭以及过度劳累病倒了,医生嘱咐爷爷多休息,不能干重活。于是家里的羊都被卖光了,只留下了多莉和一只用来产奶给爷爷补身体的山羊。爷爷每天没有农活可以干,就把精力都花在了家里唯一的两只羊的身上,每天按时把水和草料给它们。秋收以后,把它们赶到房子后面自己那块儿地,让它们去吃新长出的零零散散的麦苗儿。
每当我们去收地两旁种的枣树的时候,就是多莉最开心的时候,它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的把掉在地上的枣给吃了,我们怎么赶都赶不走它。它知道我们不会伤害它。
每当爷爷从田地旁边经过的时候,多莉总是怔怔地站在那儿,等爷爷走远了,立马连蹦带跳地追了上去,在离爷爷几米处停下,等爷爷转过身时却又逃也似的跑开了。
多莉走的那天下着大雪,就和刚来它来的那天一样。那年我们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旱,许多的农户颗粒无收,我们家也一样,另一只山羊也早已经被羊贩子给带走换了粮食。那时候,家里每天都是数着粮食过日子,能卖的都已经卖完了,可我们依旧熬不过这个冬天。终于,在羊贩子第五次来到我们家的时候,多莉被带走了。
那天,爷爷早早起来,给多莉扒了小半脸盆的玉米,多莉已经很久没吃到过玉米了,它看到玉米粒的时候,没有立即去吃,它或许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即将要遭受的一切,它明白我们要拿它去换粮食。
羊贩子来牵多莉的时候,它没有反抗,就像时平时被爷爷牵着的时候一样温顺,就在它即将到门口,它即将永远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径直走向了爷爷。用它的头轻轻拱了拱爷爷,舔舐着爷爷颤抖的手。然后,它头也不回的跟着羊贩子走了。在它转过头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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