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洗水池静静地清洗着衣服,有时低头看着随水流走的泡沫。忽然想到曾经看到曾经看的小说中佃农的女儿从小外出做帮佣,在冬季结冰的河水边传来一阵捣衣声,想到“女性”这个庞大的主题,仿佛在对自己进行一种清洗。正沉思之际,同专业的女生笑盈盈地拍着我的肩头,歪着头,马尾摆在一侧,说着:“我刚才午睡时做了一个关于你的神秘的梦!”我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讲下去。
她的情绪是如此高昂以至于我能想到她讲的一定是让人觉得好的事。
“我梦见在学校广场的喷泉边走来一个男生,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气质觉得应该还挺帅的。他还搂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看起来还挺害羞的。那个男孩走起路来给人一种高傲的自信,头微微后仰,眼睛有神。后来这两个人越来越近,我一看原来那个女孩是你啊!你看见我后一脸娇羞地往那个男孩怀里躲......”
还没听完我就将脸别到一边,很勉强地笑着:“欸!梦而已!”我怀着一种漠然的紧张打断她的讲述,深刻地怀疑那隐匿在我体内深处的秘密被自己无意泄露了还是自己的意愿太过强烈以至于身体无法包裹它,然后它逃逸到别人的梦境中生发、成长与完整,让我的遗憾又美又哀。我很想知道世间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性,爱与被爱的彼此不因双方本身具备的客观条件而作为一切故事的基座,只为着说不清的偶然与必然的因素、别人视野都无法触及偏偏自己才可以窥见的东西而对另一个人一往情深呢?如果这只是自己的臆想,那那些情感冲动不过是自己因自身的某些匮乏而在心里用幻想来弥补这份遗憾,直到遇见可以与这份缺憾相吻合的个体,带着多年的等待与囤积的热情对这素不相识的人产生认可与爱慕。我想我实则不需要别人的解答,我自身这不过茫茫独站的几分钟便可认同这两种观点。
那次晚上在操场上参加社团活动,我享受着人群的热度与光亮。偶然片刻的思考中也沉醉在如此温柔夜色里,只觉得世间好得很。不知怎的,我感受到不远处含笑的注视,我轻轻地转过身,看着你头微后仰,微笑。夜色深沉,看不清你的脸,但是你的眼睛很特别,也很迷人。你就这么与我隔着人群,遥望着彼此,笑而不语。身边的灯光与笑声被远远推开,只有我们俩借着庞大的夜色选择了一条幽暗的木船驶向沉寂,两岸是渐行渐远的灯影。此时从刻,此时此地,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浓情时刻是否便是如此,我垂下双手,笑得有些轻佻。想起了波兰的一首诗歌:“他的一瞥/增加了我的姿容/我将它占为己有/我幸福地吞下一颗星辰/我允许自己被想入非非/仿效我在他眼中的影像/”。被他观望,心安理得,内心格外镇定。旁边的好友忽然搂着我的手臂,笑嘻嘻地问我在看什么,这么痴。她也顺着我的目光张望着,却发现空无一人。我也奇怪活生生的一个人怎就忽然消失,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失落与怅然。可是刚刚那么一瞬间,我的心便随着那船浮浮沉沉地飘荡在河水上,听着玉笛暗飞声,忘归。
你的眼神那样优雅的场景给我平庸的生活注入一种虚幻的幸福,它成为我通往乌托邦的罅隙,我为着那不知名的诗情画意而一往情深。那乍然的邂逅,当真是如特蕾莎遇见托马斯那样具备救赎的意味,我感受到自己属性的独一无二性,打开了我最为刚性的期许,最终令我甜蜜地碎裂。
或许只是空穴来风的梦吧,可不知怎的,我有意地挑选了一件衣服,描了描眉,目含远山。关了门,向喷泉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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