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作者: 遥野 | 来源:发表于2023-01-05 00:48 被阅读0次

          写给你,我最最最想见的人。

          我们七岁的时候认识。第一眼见到你,像一只闯进森林的灵鹿,你混在人堆里摆动着四肢,我们相视一笑,如旧识。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多到我把眼睛闭起来,朦朦胧胧里全是你的影子。

          在果林里摘桃,熟落的桃子正巧砸在脑门上,我憋不住大笑着:“我要成为牛顿啦!”后来你爬到树上,一直往我头顶扔桃子。

          掀起裙边荡秋千,裙摆捕捉风的形状,我伸手想抓一团软绵绵的云,你在一旁,边推着我边吐槽:“少吃点,都快推不动了。”

          挽着裤脚在小溪里抓螺,抓不着了我就故意朝你泼水,你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小水枪,露出刚掉的大牙咯咯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那个时候的我们,从林间到山野,从清晨到迟暮,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你是个慢热的人,而我总是火急火燎,我们本该是磁铁的两级。

          我们在一个学校,每天放学都等着对方,在爬满紫藤的长亭逛一逛,在操场的沙坑堆高楼,又在图书室的缝隙里躲猫猫。你在我的童年里忙碌着,奔跑着,大笑着。

          突然有一天你酸溜溜的问我:“你会不会有其他更好的朋友?”我晃了晃你的头,凑近耳朵说:“你这也没进水啊。”说完,你追着我跑,非要教训我一顿。忘记给你看我的周记本了,里面的每一页都有关于你。听老一辈说,写进书里的人,这辈子就不会相忘了。

          我们一起看恐怖片,刻在cd光盘里的故事,在我记忆里渐渐磨损了,我只记得你明明都看过,可还是陪着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们一起玩双人游戏,小小的屏幕前挤着热血的少年郎,胡乱哼着流行歌,默契到一起走调。

          回家的路绕了又绕,我们像是探秘者,又像是寻宝人。学校旁边的零食铺里酸甜苦辣,我们一起站在成堆的文具前,挑选着下一周的心头爱。你教我折星星,长长的纸条里写满心愿,我总折的歪歪扭扭。你教我折千纸鹤,各式的纸幻化成各色的鹤,可我总学不会。你又教我编辫子,我故意不学,非要你给我扎头发。

          你折了满满一大罐的星星给我,为了报答你,我包了你一个月的早饭。每次中午吃白煮蛋,你都把蛋黄挑给我,你不爱吃的肥肉,都在悄无声息间转移到我的盘子里。我喜欢喝纯牛奶,我也一直都知道,课桌里多出来的另一瓶,是你塞给我的。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很严厉,英语听写有出错的就得挨板子。你挠挠头跟我说:“看来我得去买一本作弊大全了。”而我最头疼的是上体育课,我在每一个日出,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着:改革制度,不用体测。你搂着我的脖子说:“癞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啊。”

          之后的周末,你拉着我跑步,一圈又一圈。每次跑完我都气喘嘘嘘地说:“但愿这个世界上没有拉着我跑步的人。”你叉着腰回应着:“谁又想要一个每天拉着写单词的人呢?”我做着鬼脸,时不时还故意念几个单词。

          冬天的时候,你被班主任敲板子,手肿得跟发紫的馒头似的。我气不过,去找班主任理论。我常常隐藏着内心的情愫,把柔软的一面埋在心底,锋芒毕露的刺裸露在表面。回家的路上,你的眼睛湿漉漉的,轻轻说着:“你对我那么好,我好感动的。”

          过了很久你才告诉我,你爸妈在闹离婚,每天都在家里吵,我问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你低着头说:“他们俩都不要我,嫌我麻烦。”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从前你身上有一股稚气,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来一般,可慢慢地,你开始伪装起成熟的大人。

          你的性子特别软,面对同学间过激的言论,你选择隐忍。在路上遇到假扮的流浪汉,你愣是把口袋里的硬币递了过去,你说:“换个角度想,他不是真正的流浪,其实也很好啊。”我生闷气,好久不跟你说话。

          后来,cd机生锈了,台式电脑也熄屏了。我们一起的时光,停留在了记忆里的某一段。我们的高中不在一个学校里,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不一样的课表,不一样的路程。我选择了艺考,你在庙里为我祈福,你说:“我不信神佛,为了你,信一次。”

          在画室集训的时候,我的状态很低迷,拿着画笔,却始终描摹不出林间的晨雾,我开始想你了,我的小鹿。偶然间,你拨给我一通电话,沙哑着嗓音:“我不想念了,我每天都被一群人捉弄,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那一刻,我是无措的,也是慌乱的。可是我没法拥抱你。

          我们都在17岁这年绊住了脚跟,而你,愈发消瘦了。突然,属于我们的故事翻篇了。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没有话聊了。

          在时光机里,在背道而驰的两条路上,渐行渐远。我们之间甚至没有一次争吵,竟已形如陌路,在这个小小的镇子里,不断错过,不断迷路。我记不清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了,甚至连你的相貌也开始模糊不清了。我常常后悔,如果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如果我不顾一切去拥抱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走到哪里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可我们之间连一次完整的告别都没有。

          我也去庙里求签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会重逢,我们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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