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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乡间遇到的她们

我在乡间遇到的她们

作者: 惠风和畅806 | 来源:发表于2018-08-22 21:51 被阅读71次

    在乡间遇到她们,她们有人用语言讲自己的故事,有人用眼泪讲自己的经历。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们的人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她们的人生,也解决不了他们生活的困境,只能用拙劣的笔记录下这几个乡村妇女的生活。

                            三位老太太

    黄老太65岁,身体还算硬朗,但一说起自己的遭遇,就泪湿衣襟。四十岁上没了丈夫,一个人吃了不少苦才拉扯大五个孩子(四女一男),孩子们都成家了,到了原本可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时候,却满肚子委屈无处诉。

    几年前儿子要重建房屋,为了让地基更大,黄老太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也拆了。新房建好后,黄老太有了自己的新房间,但她没有钥匙(儿子儿媳不给),跟着她一辈子的各种杂物堆在房外淋着雨,儿子儿媳也不让往家里拿。

    黄老太没有地方做饭(也不允许她做饭),只能和儿子一家吃点残羹冷炙。她外出后,儿子一家杀鸡煮肉,黄老太什么也吃不着。等她回来,什么吃的都没有,清锅冷灶,猪食桶里却倒了很多菜。黄老太娘家亲戚来看她,找黄老太儿媳问路,她儿媳直接回答:“这儿没这个人。”饱一顿饿几顿的黄老太在路边种了几棵豆,希望实在饿的时候解决一下生活问题,但蜿蜒的豆苗还没有结出豆来,就被儿子扯了。

    找生产队长到家里调解,她儿媳只说了一句:“我管不了那么多。”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儿子则说:“我做不了主。”都说“人最怕老来穷”,能干了一辈子的黄老太从没想过自己的晚年是这样的。“家丑不外扬,但我要生活啊……”黄老太希望我这个“读书人”能帮帮她。走法律程序,黄老太又怕彻底得罪了儿子媳妇儿,以后更难处。

    62岁的罗老太,一辈子辛苦,没舍得穿一件好衣服,没舍得吃一顿好饭菜,含辛茹苦地养大孩子,四处举债地为两个儿子盖好了新房。罗老太却没福气住,只得栖身羊圈里,冬天冷风飕飕地吹,夏天蚊子嗡嗡地叫,白天跟在羊后跑,夜晚伴着羊粪味儿入睡。有人问罗老太:“为啥不住楼里。”罗老太只能打着哈哈说:“我喜欢住羊圈。”事实是偌大的小楼里就没有她的床,楼房再宽敞明亮和她毫无关系。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想吼罗老太几句“那么宠孩子干什么,他们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祖宗。”

    有三间房,两亩地的张老太是五保户,十年前有人想继承她的遗产,于是承诺为她养老送终。前三年,她的养子做得不错,按照协议每年给她400斤米,70斤肉。第四年米变成300斤,肉50斤,善良的张老太什么也没说,依旧和往常一样过日子。第五年米只有200斤,肉20斤,这一年张老太翻捡了全队人的稻田,才能勉强度日。第七年以后,张老太的养子什么也没有给她,却依旧种着她的田。瘦小的张老太除了到处捡粮食外,还要捡破烂贴补家用。风大雨大的时候,她也要出门,要不就得挨饿。

    “幸亏政府每个月给的养老保险,要不我连电灯都点不起了。”张老太眼睛眯成一条缝,平静地讲她的故事。

    “想继承你的财产又不照顾你,他就不怕遭报应吗?”我问。

    “报应不报应的我不知道,但这些年艰难的日子,也让我看明白了好多人。”张老太风雨飘摇的房子,枯树般的手,沟壑纵横的脸,说话时平静的语气,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张晓芬

    路上遇到了5岁的俊伟,我问他“你妈妈好些了没?”

    “妈妈过世了。”俊伟眼里是难掩的悲伤。

    俊伟的母亲张晓芬四年前得了红斑狼疮病,几年来求医问药,花光了所有积蓄,欠了几屁股的债,这也不是压垮晓芬的最后一根稻草。自从听说晓芬得了这奇怪的病后,村里人都有意避开她,有时中间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人就躲开了。为了年少的俊伟有妈妈,晓芬一直忍着。18年3月份,晓芬花完从娘家借来的最后一笔钱,病情没什么起色,她用一根绳索结束了自己29岁的生命。

                                詹詹儿

    詹詹儿是个老好人(不会计算,没有多少的概念)。她不能自己为自己做主,在娘家父母做主;到婆家,婆婆没过世前婆婆做主,婆婆过世后丈夫做主。

    詹詹儿的丈夫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直男癌”,从不懂得尊重女性。詹詹儿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被婆婆强迫去挑水,洗菜,她没有坐过月子。有人劝说詹詹儿丈夫,要心疼媳妇儿,他鄙夷地说:“她又没有死。”

    詹詹儿一辈子辛苦劳作,穿最破烂的衣服,吃一家人吃剩的饭菜。种粮食的时候,无论下多大的雨也要去地里,他的丈夫则要看着太阳把场院晒干了才出门;这几年种蔬菜,詹詹儿就更忙更累,卖芹菜的那一季,夜里三四点钟,她还泡在水里。

    有一年打谷子,詹詹儿先割完谷子,又像男人一样去踩打谷机,一不小心右手小手指被旋转的打谷机打断了,鲜血如注,干活儿的人都吓坏了,詹詹儿的丈夫没有送她去医院,还直骂她“晦气”,怪她影响打谷子。后来詹詹儿的婆婆从灶里摸了一把灰撒在她的断指上,血止住后,又让詹詹儿继续干活。

    几年前詹詹儿的婆婆公公先后去世,我们都以为她可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但严重的妇科病和风湿病让她受尽了折磨,手脚都变了形,干不了活儿,丈夫脸色更加难看,时不时的还挨打,詹詹儿一说起来,满眼都是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

                                  王燕

    第一次见面时,王燕给我留下极佳的印象——高个子,白皮肤,爱干净,说话温柔,做事利索。这次回家,却听说她被人赶走了。

    她的第一任丈夫死于一场矿难,她和3岁的女儿获赔五十五万。丈夫死后三年有人介绍她嫁给我们村儿的大龄青年宋远,两人年纪相当,样貌也般配。那时宋远异常疼爱王燕的女儿,六岁的小姑娘,还随时抱着。王燕也觉得自己命好,遇到了好人家。我们都以为月老结了一门好姻缘。结婚后,宋远希望王燕拿出前夫的赔偿金。王燕说:“钱我要留着娃读大学用。”宋远一脸的不高兴,几个月没和王燕说话。王燕生了小宝贝后,宋远的叔叔、伯伯、孃孃全到宋远家逼迫王燕拿出赔偿金,否则就要赶走她。王燕依旧坚持不拿。

    坐月子时,王燕不小心把汤洒在了婆婆手上,这下更是捅了蚂蜂窝,婆婆动员全村姓宋的人要把王燕赶走。

    不堪其扰的王燕被迫离开了宋家,宋家留下了她两个月的孩子。之后王燕几次找宋远协商希望破镜重圆,无奈宋远就一句话“把钱拿出来,日子继续过,不拿,就一拍两散。”

    “后来交涉得怎样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听说她又嫁了,这回嫁的好,夫家条件不错,老公对她也好。有次还在茶馆头遇到她,白了也漂亮了。”

    我妈说完王燕故事后总结道: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呆在那个家的,勇敢地走出来才有其它可能。我想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企图不劳而获的人,生活自会以其它方式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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