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溺水感,激荡的水浪一下一下地打过来,水流宛如蛇一般钻进鼻孔直冲上脑。
常有灼烧感,灼热的痛感一点一点蚕食心脏,火舌从胸膛一路纵烧到六腑五脏。
常有冰冻感,渐冻的空气一丝一丝捆绑思想,冰碴仿若针一般刺透眼睛绽放光芒。
我,表情木然,兴味索然,心情漠然。
我,惊慌失措,进退失据,哑然失惊。
我,冥顽不灵,痴心不改,混沌不明。
思索,于是退化成现实的牢笼;而现实僭越成思想的坎坷。看啊!有多少以发现思想为名的在扼杀思想,有多少以关照现实为名的在坑害现实。于是不伦不类,半人半鬼,非人非鬼。
在这片流刑地,多少刽子手大张着血孔獠牙,磨刀霍霍。一半是千年的尸臭,一半是今世的残尸,混杂起来便是骗子们口中的鲜花满地,前途光明。于是颂歌在山巅飘扬,掩盖着深渊的历历哀嚎。于是弱者在咒骂声中妥协,强者在压迫中同化,唯有愚顽还留有一丝信念,仿佛承自千年的衰朽精神,要移山,要移山!
一碗泡面填不填得满我们深深的欲壑?蜗居的斗室盛不盛得下远大的前程?地铁的罅隙容不容得了一口喘息?
在浅浅的睡梦中,在匆匆的路途中,在压抑的工作中,会不会有那么一刹那恍惚,分不清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多少的岁月积淀成了如今完整的人体,多少坎坷磨难才换来了自由渴望,才刚刚获得自我却又把自己打包卖给烂俗的工厂,哼着乞丐的莲花落,打着鸡血,去兜售成功学,去装成大人物的模样,欺骗自己说只要跟对了组织则此生无忧的鬼话,其实内心卑微到了极点。谁是生来给人践踏的?谁是生来给人背锅的?谁是生来给人牺牲的?人是生来为人的啊!
我还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常常扪心自问。如果是,却总灵魂疏离;如果不是,又感热血难消。我想,梦想本来就如同泡影,于你于我毫无区别。小时候读夸父逐日,总觉得他傻到极点,如今想到那干涸的大泽,枯了的邓林,却泪湿胸臆。先民知道我们会有这么一天,在浓浓的烟雾中丢盔弃甲,安于生也安于死。
我们的梦想永远都如同天上那颗太阳,无论夸父们怎么奔跑腾挪,周全准备,都无法触及。因为,它本就不在你的世界。野草怎么挣扎都躲不过秋季的肃杀,齿轮的价值,只在于僵硬的转动。一旦野草想要奔跑,齿轮想要变化,则势必被取代,被排斥,或枯死于荒丘,或锈蚀于垃圾堆。
日子就这么四平八稳地过着,远天的夕阳慵懒地挂在瘦黑的树梢,倒也不失静好。有饭吃,有衣穿,有牛可吹,有钱可圈,有架子可摆,有软柿子可捏,不是很好吗?况且,还有稳稳的奔头,出席几场不咸不淡的会议,讲几句不紧不要的话,拍几张不真不假的照片,肉食者一高兴,没准就平步青云了呢?
寄生于伟大的时代,安于生安于死是稳妥,却可耻;万马齐喑是静好,却无力;逢迎妥协是长久,却可悲。均衡是理想,不均衡是常态。既然生而为人,谁不想做回自己?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这是智慧。然而,低头成了习惯,就孕育出了大智慧。痴顽人做蠢事,低下头颅,却不折脊梁,哪怕前途暗淡、刀丛林立,也要蓄力一搏。
不痴心妄想,怎对得起这个疯狂的时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