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早起想吃早餐的缘故,也可能是天气确实变冷的缘故,突然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的时候才感觉到外面的风竟变得如此的冷,已经有种冬天的感觉了。虽然在时间上算来,这个时候已经算是立冬的时节了,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只要树上的叶子没有落完,我就还当它是秋天来着。潍坊的乡村像所有的北树叶的颜色是杨树特有的枯黄色,像极了饿了几日的穷苦的难民的脸色。而这样的枯黄方乡村一样,除了杨树好像并不种其他树似的,这样反而让这里的秋天几乎和故乡的深秋是一个样子,树上大部分的叶子早已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部分稀疏的枯黄的叶子还在树上长着,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们带走似的,但是总是在一阵风之后,你却看不到任何的树叶落下来,只能看到地上落满的灰色的杨树叶子在风里移来移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树上还长着的色,天生是让人会产生同情的,它们散发出来的毅力让人感动,因为这毅力之中你看不出太多的坚持,反而看到的是它们的结局,它们无论再怎么顽强的不愿落下来,但是终究会在某一阵风之后,开始落下,然后像地面其他的树叶一样,慢慢地变成灰色,最后变成和地面上的土一样的颜色。
我是喜欢看这种深秋的,反而对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没有太大的兴趣,总感觉它们不像是秋天的样子,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它们的落下,给人的感觉有种英雄殉烈,美人迟暮的悲怆,这悲怆中透出的美是艺术的,是升华的,是有些不像是秋天的样子的。反倒是这些不显眼的杨树让我感觉到秋天的感觉,因为在我印象里秋天就该是忧伤的,慢慢地变黄,慢慢地稀疏,悄悄的落下,你看不到任何华丽的转身,也看不到喧哗的谢幕,只能在回忆和差异中感叹秋天原来已经就这样过去了,你甚至连亲眼看到秋天离去的机会都没有。那些稀稀疏疏挂着树叶让你产生一种秋天还能再挂上个把月的错觉,可它们总是会在某一场寒冷的秋日的细雨之后,在吹了一夜的你隔着窗子不能察觉的秋风之后,在你被一阵风吹得裹了裹单薄的衣服之后,在你恍然间抬头看到只剩下枝条的一望无际的杨树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秋天已经离去,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样的秋天不给你追忆的时间,也不给你悼念的机会,也不用你感情的泛滥,就像千千万万在历史中逝去的平凡的生命一样,不留下任何的痕迹,但是却代表着一个一个时代的落幕。
我把我对秋天的杨树的这种特殊情感看作是一种‘物哀’的表现,‘物哀’这个词好像是从日语的语境中传过来的,中国人很少用,但是在汉语的语境中,对应的应该是‘悲物’这个词吧,但是悲物总有些客观的意味在里面,不像‘物哀’体现着主观性和个体性,而我也不知道‘物哀’这个词是否真的含有哲学意味中的主观性和个体性,我也没有考究过,反正我现在是这样认为的,也暂且借用这个词表达我对这种情感的表述吧。有一些事物天生就是让人赋予同情的,比如这种杨树,准确的说应该是大叶杨,历史中的他还不像现在这般普遍,也只能从一些古诗词中一领它们的风姿‘雨中杨树带烟垂’,而从‘江边手折垂杨树’看来,古人甚至连“杨”“柳”都分不清的,可见那时候的杨树并不像现在这般普遍,也不怎么受文人的青睐。而它们的命运却随着新中国的建立也改变了,在国家对木材的大量需求下,这种大叶杨因为其快速的生长性,迅速在整个华北地区种植起来,无论是门前河边,还是路旁堤上,几乎全部是这种杨树的影子。而它唯一让人讨厌的大概就是一到夏天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漫天飞的全是杨絮,竟会往鼻孔里钻来着。
我喜欢听风吹杨树叶子的声音,尤其是夏天树叶最密的时候,风穿过杨树林时的“哗哗”声,总会让人的心突然宁静下来,生出不悲不喜,仿佛时间停滞的感觉,而这种时候若是逢上淮河地区夏天稍多的雨天的话,就更显超然了,隔着窗,听着外面树叶“哗哗”,雨声“滴答”,时而急促如落珠,时而断续似滴漏,微风时像是在叙说着一段漫长而悲切的故事,狂风时又像抵抗命运的勇士在擂鼓嘶喊,让你看到不禁担心它会不会被风折断。对于这种能让人安静的热闹,后来我在一本书中看到一个词“白噪音”,大概好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是因为夏天有多张狂,所以秋天才会有多怆然吧。秋天的杨树叶没有了喧嚣,也没有了曾经的茂密繁盛,它落下的时候不是像殉难一样一起落下,倒像是枯萎一般,不动声色地慢慢地落光了了叶子,只剩下光条条的树枝迎接冬天的到来。我倒不是可以追悼落光的树叶的,只是‘一叶落而知秋’的感知,让人不禁惆怅,只有当我们看到这最最普通的树也落光了叶子的时候我才会蓦然间感受到一年已经过了大半,只剩下短短的连规划改变已经来不及的冬天了。这个时候总是让人不免回首整个一年了,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得到了什么.....而当这一个个自问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时候,却得出的多是失望的答案,而这不免由此生出的失意,大概正切合了秋天的萧条吧。因为有种同道中人的味道,所以我才会对这秋天多几分感触,也对这代表着北方的秋天的彻底落幕的杨树多了几分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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