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较之于他人,我从小便深知离别的含义,所以才会在交往中刻意与人保持距离,才会在离别时那么漠然。
我深知离别是感情最大的敌手,也深知那些往日的真情实意到最后都会化为乌有,渐渐的不再会因为思念而茶不思饭不想,久而久之的便成了偶尔想起甚至是再也不会想起。
离别有很多种,有再也无法相见的阴阳之别,有可能还会再见的毕业之别,有相隔两地的异地之别,总之,没有一种离别是使人激动人心的。
2
大概在我三年级左右,也就是八岁左右,第一次知道了离别,那种阴阳两隔的离别。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被亲戚接到了我外婆家,在路上,我听见他们说外公去世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我再也无法见到他,在也无法与他交谈,再也无法得到他的爱。那时的我只是懵懵懂懂的望着车窗外渐渐退去的风景,心里想着学校里玩输了的游戏,还想着明天去学校一定要好好的和同桌重新玩一次。
到了外婆家,一种肃静哀伤的气氛在整个院里里蔓延,老旧的中式建筑使之更为冷清,即使院子里站满了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烟火气息。
我同一行人来到客厅,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外婆、我妈还有她的姐妹们。
和以前的见面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是笑容,而是因为哭过而红肿的眼睛。
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来见外公,而是与外公告别。
可此刻的我,却没有半分的难过之情,于是我努力回想与外公的点点滴滴,可却发现我居然在脑海里搜寻不到外公的影子,于是我知道作罢。
接着便去了灵堂。
刚一进去,便看见了放在房屋中央的棺材,而外公此刻正祥和的躺在里面,这场面,我还只在电视上见过呢。
正当我不断思索时,却忽觉脸上一股温热,抬起手从脸上拂过才发现那居然是泪水,居然是在无意识间留下的泪水,随即回忆的闸阀也像是突然被打开般,昔日的情景浮现眼前。
外公是个话不多的人,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这样的,他总是拿着个拐杖到处溜达,在他逝世的前一天,还专门跑去见了他的几个女儿,他很严厉,似乎很少笑。
我和外公其实没怎么相处过,可那一刻的心仿佛被人从中间割成了两半似的,疼的我倒吸冷气。
接着便是第二天的出殡,然后亲眼看着外公的棺材一点点的被黄土掩埋,到最后变成一座新的坟墓。那时及其残忍的,本来的一个大活人,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一堆黄土,永远的和家人离别,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荒芜之地。
直到第七天,我才真的意识到,那个活生生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生命里了,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寻梦环游记》里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社会宣布的死亡,第三次是被遗忘。死亡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
如今距离外公去世已经有十三年左右了,除了过年或是清明时节,几乎没有人再提起他,好些时候,我都会忘记他曾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这便是在残忍的、也是最伤感的离别。
3
十二岁那年,和小学同学分开,那时分离两地的离别,虽是时常联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却渐渐变淡了,从一开始的每天联系,到后面的几周联系一次,再到后面的彻底不联系。
我还记得在要离别之际,我们一同去到我们常去的地方玩耍,那时每个人都开心极了,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离别会让感情消逝,还天真的许下会永远是好朋友的承诺。
我们谁都没有辜负谁,而是时间它辜负了所有有情之人。
到现在,那时朝夕相处的朋友我竟连名字、样貌都记不起了,走在街上遇见了也再认不出了。
记得有一次在街上,一个人叫了我的名字,我笑着回应他,那仿佛是好友见面打招呼般,可事实却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而笑着回应只是不能反映罢了。
后来看了毕业照才发现居然是小学同学,照片上他就站在我身后,而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他的名字。
此后的初中、高中、大学都极为相似,我们一同许下永远相伴的誓言,却又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走散。
4
要说亲情似乎是不会随着时间、距离而变淡的,可事实上,所有感情都会,包括亲情。
在我离开家的十年之后,这种离开还是那种是不是会回家的那种,可我却发现,我的父母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客气,每次回去仿佛是个客人一般,我知道我的父母任然是爱着我的,可就是因为离别和距离,是这份爱变的不再纯粹。
离开家的那年我才十一岁,过惯了公主般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报完名,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并未觉得难过,只觉得从此终于不用再听她的唠叨,兴奋不已。那天晚上,和陌生的同学同处一室睡觉,终于没出息的哭了,我想家了,后来便是好几次的偷偷哭泣,再后来便习惯了,甚至是不再想家了。
5
多年来,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同事,我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不然我会无法承受那离别之苦。
异地恋最后有结果的人真的很了不起,因为你必须承受住无边无际的猜忌,还有需要他他却不在你身边的失落,想要拥抱却抱不到的难过。一开始谁都可以,可时间一久,就都不一样了。
我身边大多数异地恋分手的原因大多不过是“每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离别很难受,真的,体验过的人一个都知道。
可是人生还是要继续的,即使再怎么惆怅,再怎么不安,它还是会推着你向前走去,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
当学会面对离别,或许就能坦然面对这世间的爱恨情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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