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翻找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大概是昨晚弄丢了。
想起我失忆这件事,着实奇怪至极。一个人好好的为何会昏迷并失忆?
莫非真如涂溯所说那般?
涂溯向我唠嗑了许多,长话短说便是这样一个故事——
偶尔会有人鱼经过培训后来到陆地上生活,但是人类并不知道现实里有人鱼这么个物种。人鱼的联络点遍布陆地的各大城市,涂溯的父亲就是楼阳联络点的主人。
是的,涂溯说他也是一条人鱼,只是从小跟着父亲生活在大陆,很少回到水族。
七年前的我从海洋来到陆地,住在海怿的家里,日日夜夜腻在一起,日久生情,成了校园里一对人见人羡的鸳鸯,甚至约定好一同报考明昌市的一所大学。
但是涂溯的父亲以种族的名义恳请我去楼阳读书,我无法拒绝涂先生的要求,只得负了和海怿之间的约定。
海怿知道后非常生气地问我为什么这样做,争执后的我一气之下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似乎还放下些“再不相见”“人鱼殊途”之类的狠话,提前来到楼阳。
涂溯还道,人类以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是极荒谬的,但若人鱼来到陆地,七年后必须回到水族一地,否则便会永远失去自身记忆。
“在你之前我们水族历史上这样的事件只发生过一例,唐良杉你可以的,让你回去你却还在陆地上待着,别的鱼要知道这件事非把你笑话死不可。”当时涂溯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要冒出冰刀将我砍上几次。
他的话,我还是别信了罢。
虽然这个故事听来有条有理,且我亦想不出涂溯骗我的理由,若说是为了戏弄我,但方才他对我表露的各种关切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只是就这样相信了,也是不大能够接受的。
就像有人指着篮子里一枚鸡蛋硬说是鸭蛋,可篮子里那么多蛋,为何偏偏说这一枚就是鸭类所生?到底是一语道破天机还是胡诌八扯,都毫无依据。
待那个海怿过来唱一唱双簧,我兴许会相信一些,毕竟人常有从众心理。
傍晚我在校园里逛了一会儿,站在高高的钟楼上看日暮远山,天边云霞浸海,心道这大学依山傍海可真是风景独好。文绉绉地吟了两句诗以后,恍然想起之前整理东西时发现自己是个文科男,便又多吟了几句,权当附庸风雅。
待我身上挂着些微汗水走进宿舍楼道时,看见我的宿舍门前踱着一个人。
那人脸色焦急像是刚挂掉电话,听到脚步声后头往我这一扭,整张脸都舒展开来了。
他快速地朝我这里跑来,我愣愣地被他拥抱在怀里。
这些人见到我之后怎地都激动成这样?也忒浮躁了,不沉静、稳重。
我想这人可能就是海怿了,我的……男朋友?
天啊我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他紧紧搂着我,头在我颈边蹭,深情道:“之前没看到你,可把我急坏了。”
我僵着脖子:“我散步去了的。”
他道:“涂溯说你出事了,我以为你生了重病,看起来你气色还行,我就放心了。我不知道你还待不待见我,前天晚上我来找你你也没过去,后来电话也不通,我后悔死了,差点以为这辈子都要和你隔阂着。”
孙闻誉说我深夜时倒在路旁,难道我的本意是去见海怿?
我道:“其实……”
他打断我说的话,继续脉脉地说:“再来找你之前我就想通了,你可以逾越种族喜欢我,那我凭什么不能继续爱你呢。阿杉,只要你点头,我海怿便再也不离开你了。”
根据涂溯所说,应该是我气冲冲离开了海怿才是,怎么这人把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到底谁是谁非我突然分不清了。
不过被海怿这么一说,涂溯的话又在我脑海里浮起,我居然真的觉得自己是条人鱼,还是条和男生谈恋爱的公人鱼。此时的我既觉得海怿太入戏,又忍不住地想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的眼神太真实热烈了,实在令我矛盾揪心。
听他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急忙离开他的怀抱。
“那个,其实……我失忆了。”
我有点心疼海怿,那一刹那他仿佛被五雷轰顶的样子实在可怜。
我继续道:“虽然我觉得我不是那种有龙阳之好的人吧,有可能我还都不是人,那个涂溯说人鱼在陆地上只能记着七年,七年之后不回海里就什么都会忘掉,然后我也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失忆了。”
他怔了很久似乎才接受这个事实,艰难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歪头瞧他,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能是我蠢吧,怪不得你。”
海怿又轻轻将我搂在怀里,我没有挣脱。
他柔声说:“我大概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是我傻,说什么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见你,不然就放下你之类。你或许是要去见我才耽搁了时辰,倒在半路上。对不起。”
我和他的推测不谋而合。我叹一口气:“我很想相信你说的话,比起涂溯我好像信任你多得多,但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能还承不了你这么重的感情。”
他恳切道:“我不会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失忆也没关系,我会对你好,反正你是我的,迟早还会喜欢上我的。”
我摸摸鼻子,心内吐槽道您真有自信,又哀叹一声自己好像真的要栽在这人手里了,我可能对他一见钟情了。
但我又不大敢完全信任他,总觉得相信了这些之后会多出不少事来,我怕麻烦,喜欢清闲。真真是揪心,揪心,再揪心。哪就这么多事儿呢。
洗完了澡,我和他惆怅地并列躺在宿舍的床上。
我喟叹了一声,问他:“我真的是条人鱼么?”
他侧过身子搂住我的腰,我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道:“真的。我见过你变成人鱼的样子。”
我“啊”了一声。
海怿又说:“其实挺好看的,你的尾巴是蓝色的,那种澄澈的水蓝。可惜我当时没来得及欣赏,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变几次让我瞧瞧。”
他的眼睛里浸着略带歉意却仍旧美好的回忆,我不由自主地信他,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可能上午一直没有认真看涂溯的眼睛是否真诚,所以总不将他相信。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人鱼无疑了,心道认命罢,既来之则安之。我干笑道:“可惜我现在不会变了。没想到真有人鱼这种生物。”
海怿点点头,看起来若有所思:“我刚知道时也惊讶得很。涂溯后来还特意给我发了他尾巴的照片,我才知道这家伙也是人鱼。”
我眼睛亮起来:“照片!现在还有吗?”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弦月:“在我手机里存着呢,马上就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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