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年华的北方

1

我来自南方的南方，那里有山川和湖泊。

2

本来我不想提起外婆了。你们总说我爱写外婆，写南方的乡村。我想如果你有这样一段人生——

从三岁起到十岁，你的日夜都是在那里度过。你每天起床，见不到父亲母亲，只有你的外婆站在门前，叫你吃饭，给你添衣。所有的年华都与外婆有关。你看着她洗菜做饭，喂鸡喂猪，种地打药，你还会觉得你的生命是可以和这样一段时光割舍开的吗？

如果不写外婆，那么我写的东西毫无意义，因为它没有的灵魂。

所以，你们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接受任何关于我稿子写外婆的所有意见。

3

我幼儿园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辍学了。原因是我经常被幼儿园里其他孩子欺负。我记得当时有个小男孩往他身上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告诉老师是我做的。老师就罚我站在那里，我想了好久，发现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承担它的错误。原来有的事情是从三岁起，就决定了的。

4

十岁以前，我家门口有四棵柿子树，每一棵都会结又大又红的柿子。每年都有小孩儿还偷家里的柿子。外公看见了也不说，只是会让我去告诉他们，摘柿子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

5

我忘记说，我家还有两棵梨树，在屋后。

梨子又大又甜。我长大后，就再也没吃过了。因为那座四合院早卖了。

6

我生活里是不喜欢猫这种动物的。但是我好像只被狗咬过。家里的土狗吃东西的时候是不能碰的，被咬了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从小到大，外婆家养了不少狗。我小时候也养过两只，因为爸爸不喜欢，最后送给了亲戚。

小黑是只土狗。之所以叫小黑是因为它黑。有一次带它去河边，它游得很欢，我才又知道了，它好像天生就会游泳。最后，它是被人用老鼠药毒死的。

沙沙是只沙皮狗。德国，纯种的，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最喜欢吃卫生纸。最后也被老鼠药毒死了。皮被剥下来晒在了阁楼上。

好像它们都没有墓。又好像它们都是人所害。

7

我唯一喜欢的猫是漫画里的——猫又全宗。

喜欢全宗的原因是一句话。

他说：我是猫又全宗，喜欢的是，浪迹天涯。

总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并不是那个浪迹天涯的意思，而是看过五百年的雪的自由。

“小生已经看过五百年的雪了。”

8

我以前在南方的南方，见过五场大雪。现在在年华的北方，却再没遇见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