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

作者: 简单先生帽衫光 | 来源:发表于2023-08-08 18:27 被阅读0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闽江路离万象城不远开了一家超意兴,这家中式快餐店在济南家喻户晓,青岛这家也是门庭若市,去晚了馒头都吃不着。在我计划吃欺骗餐的这一天,中午偶尔会去那里买馒头和把子肉吃。去选菜的时候服务员开口会说:“老师,吃什么?”,第一次去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叫老师,而且是字正腔圆那种,仿佛我的梦想实现,已然成为了一名随便教什么的优秀老师。但是也瞬间了然,我是知道山东这边济南、淄博很多地方对不相识的人礼貌称呼是“老师”。其实河南很多地方也是叫老师,比如我的老家周口和我读大学的地方郑州。但是好像只局限于对成年男性才这样称呼。而且从发音和语调上相对山东这边我觉得是比较调皮的,叫"牢sher",得发四声。不管是怎么发音,这个称呼所表达的是陌生人关系。最近看了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这是我最近几年看的最好的一本书,意犹未尽。书里人物众多,关系复杂,命运是轮回的,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穷其一生在找的是那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两个人是否能说的上话,先看看称呼怎么说。刘震云是河南人,但是这本书里并没有出现”老师“这样对陌生人称呼的场景。反而不只一处写了山东人对陌生成年男性的称呼,叫"二哥",不能叫大哥。原因他说大哥是武大郎,二哥是武松。这里把我看懵了,我在青岛生活十几年,并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印象中青岛这边都是叫小哥、大哥或者帅哥。每次去健身房,教练和相熟的人都叫我大哥,大哥来啦、大哥走啦。看到刘震云这样写,我有种被骂了好久的感觉。其实不管大哥、小哥、二哥,帅哥,这个称呼所表达的关系好像能说的也并不是很多。

      这两年台球打的很少,但是跟周老师打球的次数并不少,这个老师是名副其实的海大老师,浑身散发着知识。我对他的称呼有周老师、周sir、斯蒂芬周,羡慕不只一点。他则叫我贤弟、光弟,早期微信约球,"贤弟,可?",现在约球"可?"。周老师台球水平高我不止两个段位,但我们这个局能一直打下去一方面是周SIR放我条件,另外就是能说的上话,相距也方便,输赢都快乐,扯淡、喷空不止于球,他所熟知周星驰电影的各个经典桥段。

      十几年前刚上班那会项目组里我年纪最小,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大家叫我“光”,头次在外面听到这个叫法也是不适应,因为只有至亲长辈才会这样叫我。但是也是倍感亲切和爱护,我记忆最深的是领导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光啊,你得想啊,得多想啊”,起初我很不理解,到底让我想什么呢,我该怎么想呢;直到有一天领导告诉我"很简单,就去想怎么让明天比今天过得舒服一点",我顿时醍醐灌顶了,多学多想多思考啊,哪里不爽想哪里。后来这我也经常让团队里的小朋友们多想,现在他们大部分人叫我光哥。

      《万历十五年》这本书里有两个事情让我觉得很神奇,一是神宗朱翊钧立储的问题。有一天朱翊钧给他妈请安,看到个小宫女挺喜欢,临幸了她,结果给他生了个儿子叫朱常洛。因为是宫女所生,朱翊钧不喜欢这个儿子,当然也不喜欢这个因为给他生了个儿子而升为妃子的宫女王氏。他喜欢的是嫔妃郑氏,简直是宠爱独一个。郑氏是唯一能和朱翊钧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人,她懂他,她知道他被那些文官道德绑架了,整个大明的统治者不是他神宗朱翊钧,是那帮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文官们。后来郑氏生了个儿子叫朱常洵,算是老三,朱翊钧和郑氏都想立老三朱常洵为太子。他俩这样的想法违背了大明朝的封建礼制,虽然法律上并没有规定必须立老大为储君,但是道德上全国上下都这样认为的。朱翊钧也知道如果立老三为太子那些文官们肯定百般阻挠,他就开始拖,这一拖就是十几年。文官们关于立储上奏的折子就已经成百上千,最后他发现实在是争不过文官们,终是立了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因为这件事情罢官、发配近百人,朱翊钧也气的几十年不上朝。当大哥的福利这时候体现出来了,老大就是天命所归,朱常洛就这样被推上去当了皇帝,当了一个月,38岁就被毒死了。另外一个是海瑞审案,海瑞自认为他审案是公平、公证的,基本上没有冤案。别人就问他你审案依据或者方法是什么,他说“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其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简单点说是如果案件发生在哥哥和弟弟之间,如果找不到解决办法,那么就委屈弟弟。后面的解释基本上也是整个逻辑,谁在儒家文化里位高就偏谁。这里当哥的福利又体现出来了,按他的逻辑哥俩处不好就是弟不好。他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整个王朝是靠儒家文化支持的道德的体系在运转,朱翊钧也没办法、朱常洛更没办法。

      我爸朋友多,拜把子兄弟五十九个,咱也不知道拜了几波。小时候家里酒局也是相当多,那会他们喝酒喜欢划拳,豫东那边叫“来枚”,电影上的表现形式是“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八匹马啊”,我们那边的就比较简单了,准备程序是俩人手指相扣,上下晃动两次,嘴里喊着“俩”、“俩”,然后开始喊各自想的数,“点”、“魁”、“满”,也会喊数,“俩”、“三”、“四”这样。我小的时候一直搞不懂他们喊的是什么玩意,怎么就输了、怎么就喝了。后来搞明白了,“俩”是哥俩好的意思,“点”是一、“魁”是五、“满”是十。那会感觉他们好热闹,好有气势,虽然回老家我的朋友们偶尔也会“来枚”,但是相较于小时候看父辈们玩差点意思,估计是因为现在“来枚”不兴光膀子。虽然我曾经好奇我爸这五十九个把兄弟都谁、都干什么的,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要拜、怎么拜的,但是我从没详细问过,我现在好奇的是这些人里面有哥几个还能跟他说的上话,又是因为什么。共同能聊的如果只有酒,那么靠道德约束的组织关系长期运转和维系下去挺困难的。

      古往今来哥俩好最具代表的一定是苏轼和苏辙,苏辙号称“捞哥狂魔”。苏轼虽然文学造诣登峰造极,为人豪放不羁,但是好吃、好喝、好玩、好旅游,并且还好挖苦人,控制不住情绪,感情泛滥、刚正不阿。导致经常被贬、坐牢、流放,也连累苏辙降职。苏辙为了捞哥,疯狂工作,努力挣钱,最后做到了宰相。苏轼坐牢,苏辙捞。苏轼没钱,苏辙给,借钱也得给。到这里我得说一下我弟,我弟比我小三岁,我刚上大学那会他去当兵,两年后他升为士官有工资拿,经常给我打电话说“老哥,缺不缺钱,给你点钱吧”,知道我手机丢了,又给我买个手机,这个手机后来在去吃一个伙计蒸的包子的路上丢了。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我瘦弱、他强壮,我经常挨揍,他经常揍别人,全村跟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只有对门一个没被他揍过,其他全被他打了最少一遍,我印象中他小时候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跟别人打架,很多次别的家长带着小孩来我们家告状,他说:“他们的哥打我哥,我打他们的弟”。他小时候喜欢当大侠,大侠得有趁手的兵器,有次他找到了两根梦中情棍,直且滑溜。他把两根棍子分别斜插到裤子腰的两边,恰巧他裤子屁股后面磨了个洞,棍子两头刚好从洞里窜出来,跟X战警的X一样,他觉得很威风,我笑的肚子疼。大侠武功一定是高强的,道德层面一定得是刚正不阿,心地善良的,他对两方面对自己要求都很高,小时候我骗他中毒需要吃他方便面解毒,虽然他很饿、很想吃,但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救他哥。工作之后远在外地,甚少回家,对于长辈的责任某些方面我自认为尽力了,但生活琐碎,他确实帮我分担了太多。我可以不看、不听、不想,他即便是想逃却是逃不掉。现在偶有酒后给我打电话诉说工作上的困惑,然而我能提供的行之有效的办法也并不多,但我能深切体会到他的心情,我告诉他我深信“不可胜在己”,哥俩都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吧。

      哥好、弟好,才是真的哥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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