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
——摘自1918年鲁迅《狂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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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觉得我是狂人。
其实,我只是狂人里的一种,即受害狂。
赵家的狗,多瞪了我两眼;赵贵翁的眼色很怪;一路的人对我交头接耳;小孩子们也睁着怪眼睛怕我;老头子(大夫)满眼凶光,低头向着地,从眼镜横边暗暗看我;大哥还只是冷笑,随后眼光便凶狠起来……
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无从回答,却似乎知道原因:
廿年以前,我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不高兴。
前天佃户要减租,大哥说过不能,我插嘴表示反对。
我见不得人吃人,常常发出正义的呼声,结果被众人看做疯子……
一百年前,有了鲁迅先生。幸亏有了先生。他是我的知音,他完全懂我。
先生横眉冷对,写出他入木三分的观察: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昏暗中的他,频频发问:
“吃人的事,对么?”
“对么?”
“对么?”
“不对?他们何以竟吃?!”
“从来如此,便对么?”
“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他向封建礼教和假把式开炮。
“救救孩子……”是他最后的呐喊。
我是狂人,又不是狂人。
我不过是一个可怜人。世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千千万。我是真傻,我竟然非要没完没了地说穿。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就这样吧,地球少了我一人,还不是照转。
就让我从此沉默。
不过,你们可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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