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是圈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正院以后剩下的地方,一溜长方形的,一块三角形的,父亲和祖父筑几排墙圈起来,就成了两个后园。
正院子不能是长方形的,长方形是棺材形,人住在这样的院子不吉利,会出事。祖母那时说。那时祖母正坐在屋檐下修她的一双小脚。她的裹脚布洗得很干净,放在廊沿上。祖母坐在一个母亲用包谷皮编的草盖子上,仔细地修掉脚上的老茧和指甲,重新把那两条长长的裏脚布一圈一圈缠在脚上,一直缠上小腿扎住,她放下裤腿,从草盖子上站起来。
祖父和父条还在两个后园各盖了一间屋子,椽和檩子是砍的房前屋后的树,把院子周围的院砍的只剩下了一棵椿树,因为这棵椿树太大了,砍了做檩子太粗,做家具,家里暂时还不需要。村里一些人来帮忙,希望能放倒这棵不知是我家那辈先人种下的大椿树,都觉得它太粗太高,要放倒它不是易事。每个人都过来搂一搂一抱子搂不住的树杆,看看它空了一个大洞的树杆,尽力伸脖抬头瞅一瞅遮住一大片天的树头,摇摇头:不好弄,不好弄。因此这棵树也就躲过了挨斧头的命运。就像一条老狗,长到了一定的年龄,主人对它有了情感,它也肉巳长骚,皮已掉毛,就再也没人愿意谋它的命,只能把它交给时间。
这棵大椿树被筑墙的祖父和父亲圈在了院子左侧的三角园子里。之后又盖了一间柴房,专门用来放玉米杆,高粱杆和其他一些柴草及农具。父亲还在大椿树旁栽了一棵槐树,一棵楸树,之后可能是年年秋天会有树籽从大椿树上落下来,这个园中自己长出来了几棵高低不同的椿树,并且在椿树旁竞相生长,越长越高,一到夏秋之季也会长一树红绿相间的树籽,老熟干枯之后在风里不住地翻转着落下来,落的满院满房顶都是椿树籽。
在屋后长方形的园子里,祖父则栽了几棵果树:一棵核桃,两棵枣树,一棵梨树,一棵桃树和一苗花椒树。我们总是在果子成熟的时候拿一枝长竿捣掉枝头的果子,够不着的干脆爬上树去摘。一棵桃树离外墙近。桃子成熟的时候常有村里的孩子爬上墙去摘桃,那一堵墙也是格外容易出现一个大豁口。下雨的时候我常站在园子外,用铣铲一些村道里的泥扣在墙的豁口上,再把泥用铣背摸光,不过到了第二年还是会成为一堵有豁口的墙。核桃树的树头很盛,几乎占满了半个后园,核桃却结的稀稀拉拉,藏在茂盛的叶子中很难找见,我总爱等几场秋霜和几次冷风之后,在满地的落叶中翻寻掉落的核桃。核桃树旁的一间柴房是专门用来装夏天麦收时拾掇进来的麦皮和秋天我从荒野扫回来的树叶的。一间歪椽的房子,基子是祖父和父亲打的,墙皮是泥和麦皮混合的,一到秋天装满了麦皮,豆皮和落叶,这足以让我们家的几间屋子,都各有一面热腾腾的热炕。在寒冷的冬天,我们除了往地里送肥,放牛牧羊,翻一块子闲地,挖一块子玉米茬,在寒风凛冽地日子里,就可以腿盖一张被子,纳一双鞋垫,织一件毛衣,在热炕上暖着双腿,听着屋外的鸡鸣狗吠驴声马叫,敖过冬天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日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