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拖地板,拖得极认真细致,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一只蜘蛛从落地窗帘底下慌慌张张地爬出来,不!是逃出来!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蛛丝。它黑褐色的身躯大约有一颗南瓜子那么大,它应该在窗帘后的旮旯里已蛰眠了好几个月了。我拖地的动静,也许像一阵惊雷,把它惊醒了。它命也够大的,对它来说,拖把或许有一片天那么大吧,它居然死里逃生而没碾成肉酱!
大约它也知道大难临头,因此快速移动着六条腿想逃离,但一时慌不择路,径向我的拖把爬来。我停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它竟然爬到拖把上来了,爬了一半歇下来不动了,我猜,它一定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说:“嚯,好险!”
不过它看上去平静得像又找到了避难所。这倒令我犯难了!——我该拿它怎么办?
记得小时候,这样的蜘蛛是极为常见的,屋檐或屋梁下,忽的一只蜘蛛吊下来,见之,大人们往往会说:“哟,明朝要客人来了!”
蜘蛛的出现与客人要来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搞不清楚。
事实证明,它们之间没有必然关系,但当蜘蛛出现的时候,总还是相信那是一种预兆,一个好预兆!所以大人们通常不会伤害它。而对小孩子来说,有客人来,多热闹啊,最关键是有好小菜吃了!那块在梁上挂了很久的咸肉,父母一直说要请客人的,明朝有客人来,终于要拿下来烧了;那只不生蛋的老母鸡,父母也说过等有客人来就把它杀了,明朝有客人来,终于有鸡肉吃了。客人来,总不会空着手来,一包芝麻酥糖肯定会送的,或者饼干,嗯,最好是可爱的动物饼干……小孩子们想到有客人来,有好吃的,谁还会去跟一只蜘蛛过不去呢?弄死一只蜘蛛,说不定客人就不会来了,好吃的就没有了。
于是,大家任凭蜘蛛挂在那里荡秋千,荡一会儿后,它自然会调整方向,倏地一下缩回去继续织它的网。
但现在这只蜘蛛弓着身子趴着,一副“着地瘫”作死的样子!唉,奈之何?
明天会有客人来吗?不会,肯定没有客人来!疫情还没有远离呢!疫情不走,客人怎来?尽管知道不可能有客人来,但心里还是禁不住条件反射般地一阵开心。
哦,好像在哪里曾看到过一种说法:蜘蛛是喜蜘蛛,早报喜晚报财。喜和财谁都喜欢呀!于是心内又漾起一阵欢喜的涟漪。
还好还好!我的拖把长眼睛了,没有把它碾死。
又想起了《佛陀传》中佛陀给孩子们讲的一段话:“孩子们,在我为人之前,我曾经生为泥土和石块、植物、雀鸟和许多的其他动物。你们也一样曾径是泥土和石块、植物、雀鸟和动物。或许你们今天与我一起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在过去世有过特殊的关系。”
也许在某个前世,我和蜘蛛也有过某种特殊的关系,说不定,我是一只蜘蛛,而它是一个人!我们修了百年,今天又同船渡了!
哈,佛实在有点玄虚,其可信乎?其不可信乎?
还是讲点科学吧,这么大个蜘蛛,虚龄有2岁了吧。等天气再暖一些,风再柔和一些,它就该谈情说爱结婚生子去了,除此,它还有一番织网捕蚊蝇的事业要干呢!
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应善待这个小生灵!
于是,我取过一张餐巾纸给它作躺椅,把它移到了窗外。
宋代诗人高观国《卜算子·泛西湖坐间寅斋同赋》中有“檐外蛛丝网落花,也要留春住”两句,春还在来的路上,待春转身离去时,蜘蛛,你吐丝网落花,把春留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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