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去当别人的女人了，还想我做什么！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了远生最爱吃的瘦肉粥，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本以为荣生不会这么早来，哪知道刚进病区大门，就看见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一脸的淡青胡茬，头低垂在两膝上方，似乎睡着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回去，竟在这里等了一夜。
一时间，我被他的执著和傻气感动了。这么多时日的相思苦熬，好不容易才获知爱人的消息，却只能隔着一面墙苦苦守护。倘若远生知道荣生与他一墙之隔，就这样在医院里枯坐一夜，会不会感动得立即投入他的怀抱？
虽然理解他的心意，我却不想错失抢先一步和远生见面并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轻手轻脚打算从荣生身前绕过，不想他马上就从浅眠中惊醒过来。
“探视时间要到了，我们俩一起进去吧。”我生怕他看出我的小心思，连忙摆出一个微笑，对他主动发问。
“主治医生马上就上班了，我要赶着去办公室找他了解情况，你先进去吧。”他声音里带着彻夜没有休息的沙哑，精神却并不萎顿，就像远生一样，尽量抑制自己的疲态不让别人看出来。我很意外他会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我，暗自庆幸与远生重逢的时刻他不在场。不做虚伪的客气，提了保温桶赶紧奔向病房。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看见病床上的远生，小小的身子掩在雪白的被子下面，仅凭那些隆起的线条就能清晰地看出他瘦薄的身型。他手上插着输液针头，脸色和病房的色调相近，虚弱得让人心疼，听见门响，方才睁开眼睛望过来。在与他目光相遇的一刻，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愣愣地走到他床前，望着他苍白如雪的容颜，不知要如何开口。
远生望着我的眼神中露出说不尽的委屈和脆弱，却不肯进行多余的表述，只别过头，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守着汤生吗？”
我脸红得不行，之前想好的千言万语全都忘了，只老老实实吐出一句话：“我想你了。”
远生的脸紧绷着，眼皮却微微有些发红，“去当别人的女人了，还想我做什么。”
我把早饭放在床头柜上，在他床头蹲下身子：“我天天都在想你，看到家门关了好几天，以为你去找荣生过幸福生活了……你病成这样，也不再愿意告诉我了吗？”说着泪水就落下来。
“我不是你，一不顺心就投入男人的怀抱。”远生一句话正说到我的痛处。我低着头默默流泪，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被他骂的准备。然而远生似乎再无多余的力气说我，只这一句就不再言语，定定地望着输液器中滴落的药水。
我不敢去拉他的手，只能把瘦肉粥从保温桶中倒出来，又拿出几样他爱吃的小菜，放在床边的小桌板上。这时候，特护病房的病号餐也送来了，无非是按奥地利的早餐习惯进行的缩减版：黑面包、咖啡、巧克力酱，黄油，酸奶，配一个苹果。我知道远生一向不喜欢老外的早餐，冰凉凉的，而且都是甜食，完全不符合他的口味。想来他住院这么多天，没有人来看望，也没有人能送一点儿爱吃的东西，只能将就这些难以下咽的饮食，我的心就难过不已。
“坐起来吃点儿粥好不好？”
我试探着扶他起身，见他没有明显地抗拒，心中多少踏实一些。哪知才勉强坐起来一些，却好像触动了哪里的伤口，痛得他瞬间锁紧眉头。我没见过他哪次像这次病势爆发得如此沉重，吓得不敢再去碰他，只能小心翼翼坐在他背后，让他靠着我的身体稍微借点力。远生望着小桌子上那些我带来的粥和小菜，并没有动，只是沉默地僵坐着。我从身后的角度望着他尖削的下巴，感受到他轻得不剩多少重量的身体和因为疼痛绷紧的肌肉，泪水像收不住一样，滴滴打湿他肩上的衣料。
远生叹息一声，似乎是不愿再这么继续依靠着我，伸手去摇床边的升降器。我赶紧起身帮他把病床摇高，见他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似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去了仅存的体力。我痛惜地望着他的脆弱，强烈的愧疚之心伴着抑不住的担忧，全化作眼泪落了下来，抽噎着说：“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才把你气得生病住院……”
远生一直不说话，用漠然的目光回应我的眼泪。
我很怕看到他露出这副神情。若是以前，就算我做错事，他骂我吼我，但眼中至少能透出情绪，不管是痛心疾首还是声色俱厉，至少他是在乎我的。而如今，他拿这种漠然的态度对着我，让我瞬间觉得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竟然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坐在他面前，却已不在他心里。这种感觉，让我立刻慌张起来，恨不得就这样扑进他怀里，牢牢抓紧他，用尽一切方法去挽回我们曾经的关系。
“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坚守誓言，把情感当做信仰来守护。也同样再不会有人像你一样，愿意为我费心劳神，化解我灵魂中的症结。离开你我才终于明白，很多我之前迷恋的东西都是空乏无意的，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找到生命的重量。”我努力摒除自我唾弃的心情，把这些盘恒在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现在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是希望你能准许我每天都过来照顾你，直到你出院，身体完全康复起来，好吗？”
远生望着我，还未待答言，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看见荣生神色沉重地站在门口，目光牢牢锁在病床上的远生身上。不知道医生对他说了些什么，看他的脸色，远生的情况大概不乐观。我知趣地起身给他让开了地方。
原著：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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