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诗是诗,歌是歌。
至于诗歌,只是一种文体。在这里我只谈诗。
诗是语言艺术,然而文字并非一种产物,语言并非词语的组合。
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有诗:厌倦所有带来词的人,词而不是语言。
我接触诗只有两年,在此之前对诗可说是一窍不通,因世人对诗有普遍的误解,从而对年少时的我产生很大的误导:我认为我不会去写诗,更不会写诗。
当所谓的韵律成为一种形式表演和听音游戏的时候,便成为了创作上最大的束缚。
为了押韵而押韵,是典型的庸人做法,你只是在为大众的听觉配上一点视觉刺激,简单的说,你适合去为音乐填词,不适合写诗。但诗需要一种语言内在的自然的节奏感。
我认为,语言的本质便是创造。凡是创造,必然是心灵的一次碰撞:与世界、与自然、与感情、与一切物质的存在和精神的建立。而一首诗,便是一次精神灾难后所剩下的东西。
创作唯有突破自身的局限,才有可能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将自身的视线放得更宽更远,跳出自囿的圈子,不可将文字制造成逃避外界,自我束缚的垃圾桶。
诗绝不是一些标榜“先锋”者集体制造的一场文字游戏,特意追求形式上的韵律和格式只能毁了语言内在的节奏,束缚住自身情绪向无限的扩展,导致了一首诗写下来后的残缺和局限性。
语言只存在语言本身,如同太阳,自身照亮一切。所谓光明,只是燃烧的另一个残酷的名字。
嘴里咬着生存之道,投入永恒的精神事业!
二
诗非精神食粮,而是一团白白燃烧过的火。
写诗本就是燃烧的过程,剩下的只有灰烬,然而灰烬最为纯净。
诗为独立的生命个体,创作出便不再属于任何人。
创作的过程便是最真实的幸福。
语言是一种用来创造的东西,靠它创造,也借此创造它。它既是过程,又是目的。
如何写诗呢?
我在无意识里受到了特朗斯特罗姆诗观的影响和启发,也认为应当是诗找上你,而不是你去找它。(特朗斯特罗姆在一次中访谈表示“写诗时,我感受自己是一件幸运或受难的乐器,不是我在找诗,而是诗在找我。逼我展示它。”——《特朗斯特罗姆诗歌全集》译者序(李笠 译))
从无意识的感觉——下意识的采撷——有意识的创造。
创作就是你寻找自己的过程,如果有幸找到,再用“自己”去探索去创造。
三
先有了诗,才有诗人。
诗人”是一种标签。
为了成为一名诗人而去写诗,是羞人的。
四
诗里没有规矩,只有原则。
然而对诗下任何定义都是可以的,海子认为“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戈麦又认为“诗歌应当是语言的利斧”。可以说,任何一位成熟的诗人,对诗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最好不要下任何定义,因为诗只在于创造。
下不下定义在于你,如当今流行的各种“意义学说”,除了预示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即将经历一场巨大的精神危机之外,并无任何意义。
木心先生有一句话很有意思: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
我认为,找到适合自己的意义,便可称之为有意义了,如果找不到,那便自己创造。这也是创作的态度。
我有一句大言不惭的话:用诗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语言。
这话只能偷着和屈原与荷马开开玩笑。
毕竟我的诗是奇耻大辱。
五
有一句很流行的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我不以为然,但也不想得罪一些文艺青年,所以我不评论。
我认为诗是危险的战场,随时生,随时死。
好好看看来路和去路吧,远方已死了,请不要再侮辱你的诗。
在诗被物化的时代,它只能成为无意义的辩护者,和词玩玩一夜情。
总而言之,创作不能沦为一种目的,而是一个过程。
所谓的诗人噢,还是别让诗成为你唯一的随葬品了。
六
语文一直以来都是最圆滑的学科。政治其实很老实,总不敢违背什么。
我想我是没有资格谈语言的,索性写的"语言"并非学的"语言学”。
诗是没有标准的,然而一首好诗却有个很简单的标准:永远未完成。
因为一首好诗是拒绝答案的,它只能提供问题。同时,它也是拒绝被解读的,诗本身便是解释。
让一个创作者解读自己的作品永远是危险的行为。
七
看一首诗,别把自己当读者,要当成作者。
当然,如果看的是一群满嘴黄腔的“先锋诗人”在小便池对比生殖器的大小的话,还是别看了。
阅读就是是再创造,读一首好诗,如同在名厨身后闻香,比吃更加诱人。
当然,还是自己烹饪比较有趣。
可惜,这有趣背后,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最终你会明白,写诗靠的不是汗水,而是血和泪。
八
创作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谋杀。
那么,我最后的问题来了:
诗究竟是凶手还是死者呢?
诗人究竟是罪人还是证人呢?
16.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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