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些无用的事，安放自己的灵魂

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    ——梁文道

这是淡竹坞的第 7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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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在外公去世的第21天，我写下了这句话。

不为祭奠、不为怀念，只为体悟外公生前言传身教的道理，并让它指引我未来的人生之路。

【一】

今天是外公的三七。有时候，还是会陷入恍惚，觉得外公并没有离开。他的音容笑貌总是那么生动地浮现在我的面前；他的身影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降临我的梦乡。

在梦里，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哽咽着对他说：“外公，我真的舍不得你走。”

可是他真的走了，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已再也没有我的外公了。但，庆幸的是，在外公生命的最后二十年里，他笔耕不辍，写下了几百万字、整整六本书。

△ 专心写作时的外公

虽然他现在已经离我们而去，但每当我翻阅他写下的字句，便感觉外公就在我耳边絮语，娓娓诉说他起起伏伏的一生、艰苦奋斗的一世。

曾经，别人不理解，觉得一个退休老干部，在家喝喝小酒、打打麻将、颐养天年就好了，何苦写什么书呢。加之，外公的文化程度不高，年少时总共就上了三十几天学，那一点点文字功底也是工作时才积累起来的。旁人因此免不了泼他冷水，认为他文学水平有限，就算写出书来，大抵也是没法出版的。

可是，外公并不这么想。他在自传《回忆风雨八十载》的后序中这样说到，他写书“一不是编书给人看，二不是写文章去卖钱”，只是人到晚年为了动动脑、练练字，有益身心，且“写一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留给后代一点遗物”。

正是外公做的这看似无用的事，在他身后，却成为了儿孙们最为宝贵的财富。

【二】

陈道明说：这世界上许多美妙都是由无用之物带来的。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或许无用，却给人沁人心脾之感；刺绣和手工或许无用，却带给我们美感和惊喜；诗词歌赋或许无用，但它可以说中你的心声，抚慰你的哀伤……

这话是不错的。

无用方得从容。所以才会有在“中华诗词大会”一举夺冠的外卖小哥雷海为；才会有教自己女儿学古筝、骑马、跳舞等一堆无用之事的高晓松；才会有在狱中用画出来的键盘弹奏莫扎特钢琴曲的木心大师，“白天我是一个奴隶，夜晚我是一个王子”他说。

在如今这个凡事追求目标和绩效，凡事以“有没有用”作为取舍标准的时代，“无用”显得太另类了，却也因此变得特别珍贵。

△ 行政阿姨摆的果盘

前些天，公司里的行政阿姨离职了。同事都很舍不得她，因为她会把下午茶的西瓜切成一片片整齐的菱形，她会把橙子和西柚片摆成花的样子，就连冬至的饺子馅儿，她都会和成五颜六色的来。

丰子恺说：于日常有用的东西之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必须和享乐，生活才会有意思。阿姨做这些事，行政经理并不会就此给她加工资。但我们每个人都因此享受了赏心悦目的茶歇，并喜欢上了这个精致的阿姨。

如果凡事都追求有用，难免陷入功利。人生，需要追求一点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

【三】

正如周国平说：“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工作的第二年，我开始每天抽一点时间，用钢笔抄一首《红楼梦》中的诗词，365天，没有一天懈怠的。后来这成了我一个小小的习惯。心绪不宁的时候，一个人坐下来，摊开线装本，静静抄一首诗，在一撇一捺中寻求安宁。

△ 我的红楼诗抄与水粉涂鸦

我也很是钟情于中国古典舞和民族舞。我虽只能算是一个业余票友，亦更不能以舞艺谋生，但毫不夸张地说，跳舞给我带来的，却是生命中最绚烂的喜悦和光彩。

舞蹈将我的生命点亮。跟随音乐起舞的时刻，我便不再是那个平常的我，而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张扬的我，一个肆意挥洒青春与汗水的我。心无杂念，眼无它物，神安心安身亦安。

我想：舞蹈之于我，便如写书之于外公吧。做一些无用的事，安放自己的灵魂，令自己耳目清明、灵魂高贵。

也许这，也是外公想教会我的一个道理吧。

 以上，晚安。

2018年5月18日午夜

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