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军哥后来还没读完初中就去广东了,可能是那里靠近香港,也可能那里在更南方。
我在旅馆里睡了两个小时,记得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伴随着门口一阵轻轻的颤抖,夹着门呼呼的风声。在床上躺着楞了好久,竖着耳朵努力的听着,就是觉得门口有什么东西。
一只猫?一只狗?还是一个老人?要知道,现在夜里四点多了,二月天还是很冷的。
我有点好奇,门上的猫眼已经坏了,我把里面塞着的一团纸拿开,只看到对面的墙。
然后突然一个白白的皮肤闪在圆圈里,我猛的后退。确定那是人,打开门,是一个小女孩。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比预期的早哦”。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紧紧拽着羽绒服帽子的手一下子就放开了,我打量了她一会,满脸的疑问,这什么鬼?
“我认识你吗?”我好像不记得有这个学生。
“你去哪里?”我被她问的莫名其妙。
“我要去佛山,刚刚顺风车到吉安,车主回家了,我可以搭你的车吗?”总算明白她要干嘛了。
“不至于吧,为什么非要等我的车?”
“我十二点就到了,等了好久,才遇到四辆汽车停下来休息”她说,“一辆回泰和的医护车,一辆坐满家人的私家车,两辆快递车”。
“我哀求了其中一个快递车大叔,他死活不愿意”
“那另一辆快递车呢?”
“我有点冷可以先进来洗个澡吗?”她跺着腿问道。
“额...”
她拿起脚边的包就侧着身子就进来了,把包放在电视机桌前就开始翻自己的衣服。
我只好走回来穿好衣服,拿起烟走出门口。
“你不睡了吗?没关系的,不打扰我的”。
“不用了,我抽根烟再回来”。
“嗯,我很快的,你东西没拿走就行,哈哈”,她笑得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
我想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就只有一个本子和笔。傻姑娘!
我在外面的小铺面前走了一圈一圈,店员大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机,这个晚上确实有点冷,尤其是不远处传来汽车飞驰过去的声音,好像那些风都朝这边吹了过来。
走回车里坐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想着如果我现在走了,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无端一个外人进入自己的旅途,我是拒绝的,而且她太吵了,一开门我就觉察到了。
我刚回过神,就看到她站在旅馆门口,然后朝我的车走过来。
“走吧,我好了”,她大大方方的说着。
“不退房呀?”我好气的回答。
“退好了,你看两百押金”,她举起手里的钱,“开后备箱”。
“大哥,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
“就这本破笔记本呀,收在我包里呢”。
我打开后备箱,“把我的本子给我”。
她坐上车就对着我笑,那个笑,笑得好干净,又有点小人得逞的感觉。
我曾经看过一个人每天都这样对我笑过。
“你叫阿峰?不过的文笔好烂,如果给我们...”。
“你们什么!谁让你看我本子的”,我回头瞪着她。
她没做声也没愧疚,古灵精怪的把头摆向车窗,拉下帽子就我在座椅上。
我回头听着车里的歌。李宗盛正唱着《往事如风》里的:
从前的我没法懂,人生路怎么会困难重重。
是啊,怎么会困难重重?曾经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简单,就像这副驾驶,只给一个女人坐。
我在想,军军哥是不是还守护着他的白色衬衣和往后梳的头发。南方有海,他站在海边一定成为了大侠。
军军哥初二那年,就说要去闯江湖。他妈妈追着他从农田里打到田埂上,追不到他,气的把手里的秧苗扔向他。
“不读书那你一辈子没出息,我白养你这么大”,他妈妈一边骂着一边又走过去捡起她乱扔的秧苗。
我站在小河的大坝上看着,军军哥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他边走边看身上的白衬衫,走到小河边在那里洗衬衫上的泥巴。
那一年开学真的没有见到军军哥了。每个周末,我去我们常去的秘密基地也再没见过军军哥。夏天到了,军军哥也没有去樟树下抓大青虫。
我缓了好久,才告诉自己,军军哥是真的去做大侠了,等他回来肯定背着一把自己做的剑,或者腰间一定藏了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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