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帮帮主罗鸿岳是解放前西省地面上的铁腕人物,也是西省各路土匪中最潇洒最受尊敬的土匪之一。他的公开合法身份是商贩,拉上马队驼队上北平天津,走新疆青海,做着最赚钱的买卖。
在这条昔日丝绸之路的商道上往来的商人十个有九个半都知道罗鸿岳的大名,那半个不知道的,如果是初入行的新手,就会托人拉关系,向罗鸿岳送上大礼,否则绝对没有一次能通过这条通衢大道。
罗鸿岳和郭栓子原是势不两立的仇敌,郭栓子曾扬言要铲除罗鸿岳,但后来两人却亲密无间的称兄道弟起来,没有人知道这中间的因果。当然是只有我知道。
那是发生在比1930年代更早的年月里的事情。
初出茅庐,占山为匪的郭栓子仅是个20出头的鲁莽小子,他出身雇农,大字不识,土的掉渣。
他原是和黄渠桥的马地主结下了杀父之仇,才上山为匪的。
后来他掂个打黄羊的土炮,腰里别一柄弯刀,雪夜下山,一口气砍了马地主一家23口。
马家的值钱货,用了七匹马才驮完。
当时籍籍无名的郭拴子,只身血洗黄渠桥马家堡子的壮举,使他在西省匪盗世界里,绽露头角。也是在这段时间,他听说了罗鸿岳的大名。
西下川,两头尖,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
我要让往来西省的马队向我进贡,什么他娘的骡帮主驴帮主,俺郭栓子才是黄河套上的第一条汉子。
这是郭拴子在一个酒场子上说的大话,说完他自己也忘脑瓜子后了。
本来酒后之言,不会有人计较,以罗鸿岳宽宏大度的为人,更应该一笑置之。
然而这次罗鸿岳却认了真。因为事关罗鸿岳马帮在西省的贸易市场地位问题。
但罗鸿岳是那种不是不报,时机未到的熟谙匪盗之练达人物,具备这种性格的野兽是兽中之王,具备这种性格的匪则是匪中之匪。
事隔半年,郭栓子的势力在西省匪道上已经如日中天。
是年冬日,逼近农历大年,西省平原内外,银装素裹,原驰蜡象,好一派北国风光。
腊月二十八日黄昏,日薄西天,白光反照,西省商路上,路断人稀,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氛。
郭栓子在他的老根据地黄渠桥集市上,有恃无恐的露了面。
西北风在他年轻漂亮的面颊上涂抹着玛瑙般的红釉子,狗皮帽子的狗绒上结了猫胡子似的冰霜。
客人,买枪吗?
郭栓子停下脚步,打量一眼卖枪的光头汉子,光头汉子身穿宽厚的新羔皮筒子,光头铮亮,体型魁梧。
什么枪?
25年毛瑟。
能上手看看吗?
郭栓子第一眼就爱上了那支枪。
掂上手的时候,感觉出的一丝异样,被他忽略了。
什么价?
光头汉子伸出大粪叉子般的手掌。
500大洋?
光头汉子微笑着点头。
驴毬日的,你当你卖的是你妈的逼吗?
郭栓子一怒之下,把枪往怀里一塞,扭头拔脚就走。
慢着。
光头汉子不慌不忙。
拴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匪有匪道。你要说声客气话,百八十条枪我也送得起,想抢?想往下面看。
郭栓子早看到了绒毛洁白的羊皮板子大襟里黑洞洞的一个铁窟窿。
郭拴子说,好吧,我买你的,你等着,说着摸出一条金子。
够吗?
光头汉子拿了金子说,有多没少,转身便走。
郭拴子在后边腮帮子一绷牙一咬,抬手就搂了火。
只听砂锅捣蒜般一声闷响,瓦兰锃亮,钢印打着咒语般洋文的毛瑟枪炸了膛。
郭栓子呆呆的站在雪地里,后槽牙咬的生疼,光头汉子却聋子一样扬长而去。
后来他才知道,这光头汉子就是西省道上鼎鼎有名的马帮帮主罗鸿岳。那天炸膛的枪里是被预先灌了铅的。
20多年后,郭栓子匪帮麝集在索卡山谷大营负隅顽抗,但遭到了解放军毁灭性的打击,几乎全体被歼。
匪首郭栓子日后也被生擒活捉。
罗鸿岳却奇迹般的躲过了那场大劫,当晚潜回鹞子镇。
数日后就发生了西省历史上的大悬案,武装押运军车抢劫案。
从此罗鸿岳便从西省崇山峻岭和千年古道上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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