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侘寂:素朴日常》
——大西克禮 著
王 向 远 译
“侘”的本意是映现清净无垢的佛法世界,拂去庭院草庵上的尘芥,主客人以真心相交,不强求规矩寸法仪式,只是生火、煮水、吃茶而已。——千利休
“侘”是来自于“茶道”中的一个特殊概念,在俳谐中也时常可以见到。《离骚》中也有“侘”,指的是“失志的样子”。日本古籍中的“侘”则有多种解释:
1.失志、绝望、落魄、悲观度日、束手无策、窘迫、烦忧。(《万叶集》)
2.悲伤、茫然、心死。(《万叶集》)
3.感到寂寞、无助。(《古今和歌集》)
4.心忧、困顿、难受。(《大和物语》)
5.无奈。(《拾遗集》)
6.困难、为难。(《紫式部日记》)
7.远离尘嚣、幽居。(《松风》)
(1~6为一般语义,7是引申出来的特殊意义。)
“梅的侘,樱的兴,应时节而生,随时节不同,在诗词文章中更令人警觉。”这是“俳谐”的“侘”。
接着谈一下茶道中的“侘”。
一个名叫白露的人在《俳论》一书中提到了宗旦时“茶”的一系列变革,最后得出结论:“一切心安从简,这就是‘侘’。”之前饮茶多发生在下层社会,上层社会追求高级茶具,因此饮茶一事变得比较复杂难成,后来改良到人人皆可轻易饮茶时,茶道才算正式在日本发展起来。
“茶水无论如何要清,澄澈洁净,茶具即使生锈也要有精彩之处。”(《茶汤心得五条》)(从这点可以看出“侘寂”所包含的积极美学意义的由来。)
“凡茶,皆不求营造华美,不好茶具完好,以清净淡泊的物外幽趣为乐,是茶的本意。”(《怡溪和尚茶谈》)(这也是“侘”的本意。)
“茶是寂,心是热,以此待客。茶具就用平日唾手可得的。”(《利休百首》)
侘茶,是一种清贫、寂静、无刻意追求的茶风。但若只将“侘”视为物质上的朴素简约,就有些狭隘了。如同利休与女婿宗安一同参加茶会,茶会主人被认为是懂得“侘茶”的茶人,宗安指着中院的十字木门对利休说:“此门颇有侘寂之趣。”利休却摇头否认。他认为从远山寺院花费许多人力物力运送而来的简朴木门,虽有“侘之姿”,却无“侘之意”。若主人真有“侘之心”,可以自己找些木料亲手制作,大不必大费周折地托人运来此门,只为装点情趣。
《南方录》的第一章就开宗明义道出了“利休茶法”的根本精神。
“……种种的享受,所狩得的快乐仅是世俗、感官的享受。只要屋子不漏水能遮风挡雨,吃饭能吃到不饿的程度,就够了。这是佛陀的启示,也是茶道的本意。”从此段也可以看出“侘寂”与茶道、与佛家思想的联系。茶道中的“侘”,最终我们必须视为一种“佛心的呈现”。插花、焚香,皆学佛祖之行迹。
不见春花,不见红叶,只见秋天落日下的海滨茅屋。——藤原定家
这里的“春花红叶”好比茶具,看遍了吟咏“春花红叶”的和歌,进入“无一物”的境界,也就是看到了“海滨茅屋”。
等待春天花开的人阿,来看看,那山中积雪中长出的新芽,就是春天。——藤原家隆
这里的“山”就是“茅屋”,是“寂”的住所。在天然的幽寂之情中,遍雪下是向着阳光的春天,雪间处处有青草,两叶三叶地长出。不加任何外力而得真意,正是“寂”的道理所在。
“送客时,不作言辞,仅以目送。在客人身影消失后,关闭门窗,回茶席,眼前仅一茶釜,别无他物。茶会终了,是寂寥,却能与物对话,处怡然自得之境。”《茶汤一会集》
日本作为一个重礼仪的国度,却能在茶道中做出此种行事,“侘寂”的魅力可见一斑。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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