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最盼望的就是父亲的车铃声,“铃铃铃、铃铃铃.......”,那时的铃声,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动听的音乐声。
父亲是一名教师,在外地教书,我从没去过他的单位,只知道他星期一离开家,星期五回家。我从没见过他离家的情形,但每次他回家,他总是还在村口,就按响他的自行车铃声,而且很有节奏感:铃铃铃、铃铃铃......,只要这样的铃声响起,我就会飞奔回家,大声叫喊着“爹,爹爹”,冲向父亲的自行车,拽下他龙头下的小包,急慌慌地拉开拉链,寻找着里面的美食。父亲每次回家,包里总会藏有几个糖果,或者一个苹果,又或者几个别的吃的东西。在那个没零食没零钱的年代,父亲的包成了我们每周最热烈的期盼。父亲有时,也会将包高高举起,逗我玩一阵后,再塞给我一两个糖果,而我总是舍不得一次性吃完,总要留着向伙伴们炫耀好几天。父亲回家的日子,梦里都是甜的。
父亲对我们脾气极好,记得我总是爬到他的小腿上,坐在他的脚踝上,让父亲摇啊摇,那时的我总是快乐地欢笑,我的笑声响亮了整个老房子。父亲一回到家,母亲也轻松多了。记忆中,母亲炒菜,父亲在灶上添柴火;父亲一回家,就喂猪,下田地干活。也许是我关注父亲太多,以至于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母亲基本没做过什么事,就是洗洗衣服罢了,连地也没有下过。现在想想,父亲一周回家两天,他最多那两天帮母亲做活,那还有五天呢?我从没想过。母亲一直很累,只是我从没关注过罢了。这样的意识一直到我结婚了,才慢慢有所改变。
记得我读师范时,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父亲,看着母亲找父亲;家里不在,就去田头找父亲,有时遇到父亲骑着他的自行车“铃铃铃”地回家,我就莫名地兴奋,冲向门口迎接父亲回家。父亲总笑我是长不大的丫头,我依然会翻看父亲的包包,然后会“倒竹筒”一般,把学校的大小事情一股脑的说给父亲听,父亲听着听着就哈哈大笑,然后我们家的笑声就一阵阵地荡漾开去。
邻居说父亲过于疼爱我,我说我的父亲脾气好。邻居说,才不是呢,你的父亲脾气可暴躁着呢。开始我不相信,后来听到很多熟识的人说,父亲做事果断,能力非常强,脾气也暴躁,基本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我总是很难将我认识的父亲的形象与他们口中的父亲联系起来,我知道父亲很能干,不仅专业能力强,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父亲会拉二胡,会画画,写得一笔好毛笔字。每年过年,他要帮村里人写几天的对联,我就做“扯纸的童子”;父亲象棋下的特别好,可惜我竟没能学到丝毫。父亲的这些特长,以前也曾听别人说过,但都不曾真正留意,直到他与我的儿子、女儿一起嬉戏时,我才知晓他是真的擅长。有一点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把这些特长教给我们兄妹几个呢?也许那时为生活所迫,特长是一种奢侈吧,但父亲又是怎么学到的呢?
后来,父亲改骑电动车了,他的喇叭声还是那种非常有节奏的“滴滴滴、滴滴滴”,小侄子、侄女们听到喇叭声,就像我小时候一样,飞奔出去,迎接他们的祖父,祖父的篮子里有他们想要的各种美好。父亲的魅力远胜于母亲,每当孩子们说爷爷好的时候,母亲就笑骂父亲用钱收买人心。父亲也因此笑意盈盈,得意地像母亲炫耀。
如今,父亲已经八十岁了,侄子侄女们都在外求学,家里只剩下父亲、母亲,父亲还是喜欢骑着电动车去街上逛逛,回来时依然“滴滴滴、滴滴滴”的按他的铃声......,愿这铃声永响在我的耳边,愿我的老父亲、老母亲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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