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当街,门前有四棵槐树,靠门口右边一颗槐树下面,凳着一个大石板,是当饭桌用的。每次我妈做好饭,就会把饭盛到大盆里,端到石板上,碗筷都抱出来,我们先给大人盛,到我们几个,谁吃谁盛。
那时门口邻居们吃饭,喜欢扎堆,都端着碗出来,蹲在我家树下吃,边吃边讲着奇闻异事。还有的干脆用盆,盛一盆饭出来,为的是不想来回跑。那时好热闹呀,一条街上每天都有新闻可讲,讲完人们再哈哈一笑,一天就过去了。
记得父亲当队长时,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马车圈,当作铃,挂在靠石桌的那棵树杈上。
每次上班,父亲就站在门口石板上,铛铛铛……铛铛铛地敲,第一遍是预备铃,只敲两下,预示妇女们,该喂孩子的喂孩子,该吃的吃,该刷碗的刷碗,马上要上工了。第二遍,敲三下,正式上工。所有社员都拿着干活工具出来,男人干重活,女人干轻活,男女分工明确,该干啥干啥。每天早上两遍,下午两遍。(我记得别人当队长是吹口哨)
母亲对父亲当队长,有很大成见。因为队长负责监督社员的上下班,谁去晚了或者偷奸耍滑,都要扣工分。遇上这样的人,父亲扣别人的,人家指着父亲鼻子骂的都有。想当好队长,就得先从自己家人身上开刀,每次母亲去晚了,就先扣母亲的工分,扣的比别人多。
因为这事,惹的母亲脑羞成怒。我家本来就没有劳动力在生产队抓工分。父亲经常被人请去帮忙,因为父亲会的多,像盖房子啊,木工活呀,做饭呀什么的他都会。父亲又是热心肠,乐于助人,人家娶媳妇儿请他做饭,盖房子垒墙上梁,都要请他。父亲很少拒绝别人,这样很耽误父亲在生产队抓工分。每到分粮食的时候,我家分的最少,我家两个大人五个孩子,七个人,分那点儿粮食根本不够吃。我家常常一年缺大半年粮食吃。
那时我们姊妹五个还小,又没有爷爷奶奶带,一大早上五个孩子,大的哭小的嚎,加上做饭忙里忙外。母亲没有不去晚的时候,父亲克扣母亲的工分,从不留情。所以母亲对父亲当队长意见很大,千方百计想把他的队长拿掉。
记得听母亲说,父亲当会计时,别人当队长,别人当队长,没有像父亲那样,扣母亲的分扣的厉害。她后来终于把父亲的队长搞掉了。刚好父亲不当队长时,国家政策下来搞分田到户。
大集体解散了,父亲不当队长了,也不再铛铛铛…铛铛铛敲他的铃了。记得那时我二哥想上初中,但又交不起学杂费。父亲想把他的铃卖了,有个收破烂的出七块钱。因为二哥的学费是九块,父亲让收破烂的加二块,人家不给,父亲没舍得卖他的铃。再后来,那个铃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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