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和我们的一些事》
朋友发来一份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节目单,第一首乐曲是《联合国进行曲》,新奇的是作曲并非施特劳斯系列,看来举办者把联合国成立七十周年这码事看得很重。
我们生活中感觉不到联合国成立多少年和我们百姓有多大关系?我也没有想过写点什么。只是接到音乐会节目单,试听一下曲目,并不熟悉的《联合国进行曲》勾出了不少回忆。这些记忆几十年来几乎没有浮起,这次一定要写下,不然,日渐衰老的大脑不会再释放这些记忆了。
最早听说有联合国这个机构组织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大概是在1963年的寒假,三年级上学期刚结束。那时放假后没有什么兴趣培训班,上午去同学家里参加寒假小组活动,完成作业,偶尔帮军属抬水扫院。
我的这个同学的父亲是个剃头匠,就在我们小学门口摆摊,给出入学生剃头养家糊口。学校放假了,他就挑起担子走街串巷,手里拿个大铁镊子一样的家伙,一边刮响一边吆喝。那条街生活过的、六十岁以上的人对此场景都还有印象。
他家在紧临并州东路的高坡上,那片房子低矮简陋,不象城市民居,象贫困山村。他家窗户上糊着白麻纸,只在下方镶嵌一小块玻璃透视。我们在他家炕上围着小桌子写作业,然后,同学们到院里弹蛋蛋(玻璃球),我在炕上看书。
这些书是连环画报合订在一起的,很厚。是他姐姐系红领巾时候积攒下的,出嫁后留给了他。他不看,因为是繁体字,我们上学时,已经简化了。但我能看懂,因为家里有许多繁体字的儿童读物,父母有文化。
那些连环画报是建国初期的,有许多志愿军抗美援朝的故事,也有宣传画。有一幅画是这样的,中朝战士各举自己的国旗屹立在阵地上,脚下是投降的美国鬼子,和一面破旗,旗子上写着“联合国军”。这几个繁体字我都认得,因为并州路重工业厅外墙上刷着一条标语“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那个联字是繁体的。路过时,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认读。国和军的繁体也都见过。
问题就来了。联合国是什么国家?志愿军不是打败美国野心狼吗?关这个联合国什么事儿?
院里弹蛋蛋的孩子当然不知道。剃头匠大伯回家吃饭,我向他求教,他从热气腾腾的笼屉里拿出一个窝头,边吹凉边对我说:“联合国就是美国,美国就是联合国。”他不识字,估计是从画面判断的,我能回想起他那浓重的晋东南长子口音。今天看来,剃头老伯的话还懵的有道理。
回到家,问父亲,父亲简要讲了二战和联合国,朝鲜战争中的联合国军。我这才知道与中朝作战的除了美国、李承晚傀儡,还有十几个仆从国,打着联合国军的旗号。但是父亲经不住我不断地提问,联合国这么坏,为什么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不退出?为什么联合国军有十五个国家,而帮朝鲜的只有中国?父亲不想对小孩子多说什么,发现我衣袖上墨迹,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告父亲是给同学家写春联洒的墨,父亲哈哈笑起来,“你那扒扒字?”
我给父亲碾好墨,他写了一副春联让我给同学家送去。剃头大伯给我剃了头,父亲过意不去,以此答谢。
剃头大伯接过春联,立刻打浆糊,舍得用白面,贴的结结实实。还给街坊邻居炫耀,“这是读书人给我写的!”“我看人家孩儿就不一样,不弹蛋蛋,就是趴在炕上看书哩!”
至于联合国的问题,没再讨论,饭还吃不饱呢!
20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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