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土工布的销量虽然不大,但南京的不少小工程大都有购买的需要。侯振江正好抓住小工程用量少,购买土工布都是现金付款的便利,在南京的工程市场上很快就做下了好几笔的小生意,这也为他积攒了一部分的创业资金。一天,侯振江从古平岗的园林设计院了解到,江浦的一个市民广场正在修建,且工地上近期有可能就要用到土工布的消息,他便立即乘坐公交车前往。七转八绕地换了几趟车,又问了路边执勤的交警,他方才找到正在热火朝天施工中的广场工地。侯振江手里拎着黑色帆布包,包里面装着一些平时联系业务时必备的资料与产品小样。他瘦削的脸上,一双柔和的眼里时而透出坚毅与自信的目光。他气定神闲地看着身边这群忙碌的身影,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样和项目负责人报价、让价,以至于最后成交。这些方面对于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业务老兵来讲,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事了,但他却并不轻视。侯振江的双眼在这群劳作的人里面只扫了一下,就能判断出这里面的领头人是谁。无须说这有什么技巧,这是他多年实战练就的本领,凭的完全就是感觉。他一眼就认定那个站在工人中交待事情的中年矮瘦又黎黑的男人一定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不急不慢地踱到工地负责人的面前,见这个人不大忙了时,便递上一支烟,又替其把火点上,这才不急不慌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把土工布的样品翻出来,供其掂在手里翻过来又掂过去地捏弄品评。工地方说:“怎么这么薄?结实吗?手一扯岂不就撕开了?”侯振江从容镇定地回答道:“这个规格的土工布,就是这么厚的,要说结不结实吗,首先它的抗拉强度完全附合设计的要求,不过,如果你想买厚些更结实的,公司也全都有,就是价钱上要贵了许多,这主要得看你们这的需求了。”说完,侯振江又从包里取出又厚又更结实的一小块样品,供客户选择。可以看得出,工地负责人已陷入短暂的选择困惑中了。他捏捏薄的,又摸摸厚的,最终还是选择了价格相对便宜的薄的土工布。他当然要精敲细打他自己的小算盘了,两种土工布的价差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节省出来的钱完全可以派到许多其他方面的用场上呢。经过一番的讨价还价,合同也很快就敲定了。收了定金,侯振江就回去按排货源生产去了。他原想这批货依然从宜征的厂子里进,又嫌路途实在有些远,运费肯定还得再多花掉几百块钱,左右这么一掂量,就决定去浦口鸿大公司的厂房跑一趟。鸿大公司也生产土工布,而且鸿大在南京浦口的厂房距离江浦更近,发货快,运费上也更便宜。主意一打定,他马上就乘车去了鸿大公司设在浦口的工厂。
鸿大公司在浦口的厂房占地约有十多亩,侯振江进去时,厂房里轰鸣的机器正在往外倾吐着一长条整块的土工布,最后按规格成卷地被工人堆积在附近的仓库里。侯振江在厂长的亲自接待下,从土工布的生产线又来到了厂长的办公室。分宾主落坐后,秘书端上为侯振江沏好的雨花茶,在友好的交流气氛中,一份于双方都有利的合作协议很快就谈妥了。当然,在供货价格上,侯振江甚至可以享受到鸿大公司外地经销商一样的优惠待遇。
货也很快就生产出厂了,侯振江坐在送货司机旁的副驾驶位置,没多久就将一车货送到了工地上。那个说一口高淳话的矮瘦负责人吩咐工人三下五除二地卸了货,就借口临时有事溜走了。侯振江在工地上傻傻地等了足有一个多钟头,也始终不见那个矮瘦负责人的影子。这么一弄,可真的把他搞急了,货已经在工地上用着了,而该拿的货款却没完全拿到手,这真是急死人了!眼看再这么拖着天就将晚了,工地负责人却迟迟不见露面。那个看上去好说话的高淳包工头连个人影也找不见了。今天是拿不着钱了,侯振江也只有怏怏不快而回了。
第二天,他粗略弄了点吃的,很早就挤公交来到了江浦的广场工地上。没想到工人们早都干上活了,工程进度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侯振江问了好几个人,也打听不到矮瘦负责人的消息,打他的手机也是一阵的盲音。这下他是真的没辙了,继续等下去?又实在耽误事情,不等到人,钱又朝谁要呢?这个鬼工地,连个项目部也没有。中午在旁边面馆吃饭聊起此事,老板娘一连声地说:“哎呀!你可能被骗了,我也是高淳人,这个高淳的包工头最会哄骗人了,直到现在,他还欠着我的面馆一千多元的帐没结清呢。”听面馆的老板娘也这样说,侯振江是更加地着急上火了。可是他也不能天天盯着这个工地呀,况且,看进度,用不了几天,工地也就完工了,他不能把所有的精力与时间浪费在毫无结果的看守着这个工地,等待包工头矮瘦高淳人的出现上。
侯振江的身影照旧奔波在南京城的各处工地上,秦淮河整治工地,明城墙修整出新项目,也都从他的手上买过一定数量的土工布产品。
有一天的傍晚,侯振江正骑着那辆虽久经风霜仍风尘仆仆不知疲倦的半旧的自行车行走在下班的车流中,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路边正盖着的一栋房子,职业的习惯令他对一切正施工着的工地都会生出一种好奇与探究的欲望。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施工中的楼栋内的门边一闪而过,他第一感觉就可以断定,那个一闪而过者,正是他苦找了好些天的矮瘦高淳人。
侯振江悄悄而又迅速地锁了车,趁看门老头一不留神就溜了进去。工人们正在或蹲或站地端碗吃着晚饭,也没人去注意侯振江的一举一动。矮瘦的高淳包工头正从食堂里走出来,他的手里同样端了一满碗的饭菜,几大块肥肉架得碗里像堆了座小山。侯振江上前一步就拽住了他的胳膊,惊得包工头差点摔了手里的饭碗。待他看清眼前人正是被他躲了多日的侯振江时,身上的气势立马就泄了一半。躲债的高淳包工头只有乖乖地把欠侯振江的货款给付清,因为他再也躲不过侯振江对他的追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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