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一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人的悲欢可以相通。

多年前，我第一次坐飞机，便是从上海虹桥机场飞往遥远的德黑兰。当时号称“中东小巴黎”的德黑兰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在人们的记忆里渐渐淡去，但尚有丝缕余味可供人回忆。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拼命地幻想着传说中的波斯美女和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企图压下刚刚表白被拒的悲苦心情。可越是抗拒，那难言的痛越像一根锐利的针，一下下地刺痛我的脑海。我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只是当它真的来了，我发现我所有预想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借口。于是，我沉沦在失恋的痛苦中，远飞异域。

飞机穿过云层，窗外是湛蓝又悠远的天际，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天上看星空。我看着窗外，尽力将思绪拉长，想着人类的渺小，人类情感的无聊。慢慢地，我竟得到了一丝莫名的安慰。它来自窗外的无边云海，来自横亘在不知处的浩瀚星河。那一刻，我的思绪停滞了，心里无悲无喜，空空如也。或许当你心怀星空，红尘的离欢小事便像心间的鸿毛一样，无足轻重。

一切如梦似幻。直到站在卡塔尔中转机场的吸烟室里，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出国了。吸烟室里的男人们用各类语言交流着，他们多数都穿着和我差不多商务休闲装，笔挺的西裤，熨得平整的衬衣。每个人脸色都有些疲惫，也有几个正兴致盎然地交流着什么。我虽然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我辨别他们聊天的内容。是的，工作。确切的说是从事国际贸易的人，和我一样。

在卡塔尔停留的时间大概两三个小时左右，期间值得一提是，我去免税店买了两条小熊猫。因为我同事告诉我，德黑兰的烟淡出鸟来，没滋寡味的，还是国内的烟有抽劲。

买完了烟，我便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候机室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来往的人流，心里寂然。按理说我应该新奇的，毕竟第一次出国，到了陌生的环境，有了不一样的体验，但失了飞机外面的壮阔风景，我又一次沉浸在悲伤中，无论在哪，脚踏实地即是红尘。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我同事叫我时候，我很快就从莫名的心绪里清醒过来。于是，我再一次登机。

这次飞机上的伊朗人多了起来，我见到了许多传说中的波斯大妞。她们五官深邃，身材高挑又丰韵，惊艳之余，我突然想起来她们的信仰，于是纳闷起来，她们的面纱呢？好奇中，光阴流转，当空乘提醒我们飞机快要降落时，我看见所有的伊朗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黑色的纱巾，将自己美丽的容颜包裹起来。我有点恍然，又有点不知所措，仿佛眼前灿烂的花地兀然被一层神秘的沙被突然盖住，你只能回想，却不得再见。

德黑兰机场在郊区，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但我下飞机的时候，却也觉得还行，因为我本来对德黑兰就没抱有多么大的期望，所以就谈不上失望。或许希望和失望，总是关于期待多少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