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平淡的人生,也必有自己的欢喜所在,我所追究的和富丽堂皇无关,我喜欢的是底层群体的悲欢。
在可庄,我就有这样一个据点,在桂花大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面里,被我们这群人称之为“会所”,这名,多少粘了点高大上的味道。
这不,会所里又聚集起一帮人来,理发师、水电工、上班族、道士、职业司机……熟与不熟,都在一杯酒中变得热乎起来。
当然也有爱恨情仇仁义虚幻,和大小江湖没什么区别。
正酒酣时,她推开了敞亮的弹簧玻璃门,没招呼,也没刻意注意我们这帮人,自顾自在墙边的沙发上坐定,掏出一支烟点燃。
这是一名苦主,酒桌上的人突然安静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将眼光投向她。
她和正常人没多大的差别,头发扎着随意的马尾,倒有一小半脱了羁绊,散落开来,有了江湖的味道。
她是一个后天的疯子。
她没有名字,我一直在想为她设定一个,比如阿玲,和怜字相近。
在往后一段日子里,我努力为她找寻更合适的名字,忽然想起颜市有一种叫做“臭花娘子”的野草,它的果实带有倒钩,这是它繁洐的重要手段,只是它会轻易地粘上衣衫,牢牢依附着很难驱除。
小时候大人教过一招,边拍打它们边骂“臭花娘子老B”,它就会因羞愧而从衣服上掉落。
我也试过几回,效果一点也不明显。
我利用手机不断搜索臭花娘子的学名,好不容易找到答案,它叫鬼针。
近来真奇怪,要不遇上奇幻事,要不认识个把植物,都会冠以鬼的名号。
我无心细究,权且把这位翘脚抽中南海的女子定个名。
就叫她鬼针,照理,她比我明白,倒是她没和俗世翻脸,一次次出现在店中的c位,在局促的凳子上支起她令人惊恐的光腿,点上一支中南海牌香烟。
那烟一点也不香,燃烧过后,是满屋子的烟臭味,连我们这群酒鬼烟鬼也能闻得出来的臭。
也许,我们中的每一个都有些许怜悯心,甚至有人会说,散支烟给她。很快被否决,若表达一丝一毫的善意,她会来得更勤快。
明显,鬼针同学在我们的“会所”多呆哪怕一分钟都不是好事,所以很快就有反对的声音,并且产生共识:别理她。
另一方面还会有人唱黑脸,喝斥她别在店里抽烟,要抽到门外抽,她真的有点识相,自个到门外抽去了。
江南的夜一下深了,我又没时间和文字周旋了。
那这样,我为她定一个奇怪的名字,鬼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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