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六艺,为风、雅、颂、赋、比、兴,我们中的很多人对此耳熟能详。但对于什么是风、雅、颂,赋、比、兴及其之间的联系和区别,仔细起来大多都讲不清楚,今天就其中的“兴”谈谈我个人的理解。
兴是什么,朱熹《诗集传》曰:兴为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
“他物”,“ 所咏之词”,此二者间,在事实上,没有明确的、性质上的相同(通)点。
虽然没有那么明确,但这个相同(通)点,事实上是有某种联系的,这种联系需要透过联想,有时甚至是跳跃式的联想,才能致达。
如:
蒹葭苍苍,白露苍苍;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西周•佚名:《诗经•秦风•蒹葭》
前两句言秋天的景致,即先言他物,后两句展开求女的过程。
此二者根本就无直接的关系。必须通过诗人的创造性地思维“文字”出来一种连接:即通过文字引领读者入意境,才能理解其间的联系。诗经中感人的作品,大多都是使用了这种“兴”的手法。
又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西周•佚名:《诗经•周南•桃夭》
桃花开得如此茂盛,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乍然见到桃花盛开的景象,引发了后面的观点:有个新嫁的姑娘要出嫁了。表面或事实上,桃花盛开,姑娘出嫁,没有必然关系,但是通过诗人创造性地连接,将二者自然地连接在一起:不仅用桃花盛开的样子,类比姑娘出嫁那天的最美,还包括桃花的花、叶子、枝干、根,整个桃树的完美状态,来对应新嫁娘的完美形态,二者之间的整体对应连接,形成了一种优美的心灵想象空间的意境,此为大美也。
上述,于我们现代人的大多数而言,也许不能理解、赞同。但窃以为,不能以我们现在的价值观去否定古人的价值观,更多的是:古人在从与大自然中的互动中,受教到的智慧远胜于我们。
常常,我在一字一顿(注意:的确是一字一停顿)地朗读诗经文字期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样做),感觉自己更近古人心,甚至常有如下感受:能读到这么优美的文字,生而为人,生在中国,真的是一种福气。
其实,先言他物,再引起所咏之词,此中“他物”,“所咏之词”,之间的连接之逶迤、隐晦,需要我们用心揣摩,进入到其中的情境,才能感应到他物“兴”发到所咏之词的动人、精妙,进入类同作者写此诗的意境,那种体验,简直不可方物。这就是“兴”非常动人的地方,其不可捉摸,但又颇耐人寻味,不是没有道理,但又不那么直接,这就是“兴”之魅力所在。
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尽物也;
索物以记情谓之比,情附物也;
触物以绮情谓之兴,物附情也;
~南宋•王应麟:《困学纪闻三》引李仲蒙语
上述文字详尽了“物”与“主观之情”之间的关系。
“赋”:通过描述外部事物的物象,铺陈事件的内容,期间注入个人的关怀,情在叙物的铺陈叙述中得以体现。
“比”:先有一种情感,通过对一个物的描述来表达,即情是附着在这个物上的,简言之,就是主观上有一种情感需要表达,通过选择一个物事表达这种情思,即自己事先就已经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以及我选择这个物来表达什么样的情思。正如朱熹言:“比”为以彼物来比此物。例如: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即为典型的“比”。
“兴”:物触情也
但“触物”不同。可能我们的内心里有一种朦胧的,不明确的,但已经存在着的某一种情思,一直处于未激发的状态,蓄积于内心酝酿着。在我们偶然处于田野,或游目四顾之余,突然之间,被某一物所触动,于是,蓄积于内心饱满的情思,豁然透过文字得以宣泄,此乃触物以绮情谓之兴也,即可谓物动情,精妙也。
同时,由此,我还想起了《易经》中一语句:“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单单一个“兴”解,就能引发个人如此诸多的思考,妙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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