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这是什么?”小女孩指着王戈手里那玩意问。
王戈摸透了剃刀的每一处,两只手指掠过刀面,戏耍着它的锋利。
“剃刀。”王戈说。
“剃刀做什么的?”小女孩问。
“剃头发用。”王戈说。
“剃头发做什么?”小女孩问。
“头发就是烦恼,剃掉了头发,就没有烦恼了。”王戈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它慢悠悠地撞上发黄的灯泡。
二零零一年的秋天。
黄珊是一个女生,一个安静的女生,一个安静到有一丝忧郁的女生。
王戈是一个不良青年,不良青年是狼,不是所有的狼都是好狼,但狼都喜欢吃羊,黄珊是羊。
羊被吓得缩到角落瑟瑟发抖,发不出一点声音。
狼扑到她身上嗅着香味,羊痛苦地缩着身体,用无力的蹄子,妄想给狼来致命的一击,却给了狼扑杀猎物的兴奋感,他更加疯狂地撕掉了羊的外衣,往鲜红的肉体一口咬去。
还是那年的秋天,在那件事发生的一周后。
她在那个美丽的夜里,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我想,她是身体向后仰,像投入拥抱似的坠入高空的。
“过来。”
王戈内心几乎要崩溃,只好带上一个凶恶的面具,跟在老师的身后,去见那个女人。
她是优雅的,无力地微笑一下,说:“很抱歉打扰你,我是黄珊的妈妈。”
“嗯。”
“一直来都是我和女儿两个人一起过活,她从小就这样,不是什么,是病,是心病。有什么事也不和我说的。”她惭愧地似笑非笑。
“嗯。”
“这次之所以会来打扰你,是因为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比较近,所以可能你会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嗯?”
“难道不是你?”她有些惊愕“收拾姗姗的东西的时候,见到了她写给你的那些东西,我就以为你们是......”
“不是。”面具还是那个面具,只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部让它细微而剧烈地抖动,以致几乎碎裂。
“真的不是?”
“不是。”
她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阿姨误会了。”她披上了外套,往门外走去,黄昏的光洒在她艳得优雅的旗袍上,她还穿着高跟,她真是优雅的。
“你不走吗?”她问。
“阿姨,您先走。”
门关上了,面具碎了。
她在那个美丽的夜里,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我想,她是身体向后仰,像投入拥抱似的坠入高空的。
“怎么见到死人?”他问村里的老道士。
“把这个符塞到枕头下,念死人的全名一百遍,晚上睡觉时就能见到。”
“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黄珊......”他念着念着,突然抓狂起来,像是要杀死自己般企图用拳头杀死枕头,他把所有的力气用在每一拳上,最终把头深埋在枕头里,狠狠狠狠地哭着,喊着,叫着。
如果他睡的着的话,那么在醒的时候,他会把眼睛紧紧地闭着,摸索到那张皱巴巴的报纸,像是许愿般,睁眼,然后愿望再一次次的破灭,因为那上面用红字写的“花季少女跳楼自杀”,是擦不掉的。
“头发就是烦恼,剃掉了头发,就没有烦恼了。”王戈自己说完这句话,像是想起什么,搬着木椅拿着剃刀去到外边。
“那我帮王叔剃。”小女孩很兴奋。
“不好不好,你要把王叔脑袋都削下来了。”王戈笑着摸摸小女孩的头。又从小女孩的笑容里看到了些什么“可能因为都是女人,所以都相似吧”王戈心想,他记不得自己为何领养这个小女孩了。
下雪了,黑色的头发夹着白色头发悠悠扬扬地落下,剃刀用的不好,见了点红,但是红色和白色和黑色一起更美丽。
“哈哈哈哈哈,王叔光头!王叔光头!”小女孩大笑起来。
王戈从木椅上站起,舒了长长一口气,张着双臂想要拥抱黄昏的光,不巧一朵云飘了过来。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光还是没有来。
“其实,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他回过头,苦笑着说。
可周围空荡荡的,没人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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