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作者：梦狐。本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的老屋1

听父母说，我一生出来，就住进了刚建好的新房子里。所谓的新房子，其实就是只有一层楼高的砖混结构的瓦房。青砖黛瓦、尖顶飞檐，顶梁左右两侧各砌了一堵马头墙，乃典型的赣派建筑风格。一扇大门，两扇后门，坐西朝东，早晨太阳升起，照得满堂生辉。

屋内用木板和梁柱隔断成左右两个厢房，中间是轩敞的客厅。楼顶铺盖了木板，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阁楼，阁楼上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人踩上去木板便咯吱作响，每次我都提心吊胆，生怕踩塌而摔下来。特别一到半夜，几只老鼠在上面不是啃啮，就是奔跑，常常把我吓得尿裤子。唯独留下客厅约五分之一的空档，随时倚靠着一条长长的木梯，以供上落。就是这一绺子空档，父母也没让它闲着，横着搁了几根干透的杉木，在杉木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两排竹箩筐。

大门、后门连同隔墙与楼板，均是采用自家山上的杉木而制成的，这样建造成本省了很多。以前农村建房子都是砖木结构，通风凉爽，不像现在的框架结构，全是钢筋水泥，活像一个蒸笼和牢笼。在我读书识字之后，房梁上张贴着的那条尚未褪色的红色横批：“永远跟着华主席”，含蓄地告诉了我房子的年代。

屋子的左厢房住着父母亲，右厢房放置了一张雕花红漆老木床，这曾经是父母的婚床，现在则是给了我和哥哥睡。一直到哥哥去了市里读师范学校，我才独自睡一张床。只有放暑假和寒假了，哥哥才会回来与我同睡。等后来我去省城念书，房间就空了好一段日子，直至哥哥要结婚，又当作了哥嫂的婚房。而父母原先居住的左厢房，后来则成了我的婚房，父母亲搬到了仓库居住。

我还有一个姐姐，从小和爷爷奶奶住在隔壁的老屋子里，平时我不怎么喜欢去老屋子里头玩耍，因为心里有点儿膈应和害怕。以前农村的习俗就是如此，年逾花甲的老人，会提前置办寿材放到家里。毕竟，小时候在晒谷场玩耍时，亲眼目睹有村里的老人把空寿材搬出来晒太阳，防止受潮生虫。而老屋子阁楼上有没有，我既不知道，也不敢去问。

爷爷奶奶去世后不久，父亲便拆了隔壁的老屋，重新建造了一幢三层高的小洋楼。而我和哥哥的婚房就变成放置农具、杂物的库房了，二十多年过去，至今门上和厅堂墙上还贴有大红囍字，记录着我们兄弟俩的美好往事。厅堂的横梁上还筑有几个燕子窝，偶尔也会见到飞燕穿梭的身影，都说家燕眷恋旧巢，果然比人更念旧情。

仓库也还在，只是因村里修水泥路，拆毁了一半，剩余的半截在父亲的捣鼓下重新砌好了，仍旧用来放东西。农村就是这样，家什多，偏舍不得扔弃，以致于越积越多。好在我家地大屋宇多，有足够的场面盛放这些家什。从我记事起，家里的房子就有：新屋一幢，老屋一幢，厨房一幢，猪栏一幢，牛栏一幢，仓库一幢，柴房一幢，茅厕一所，果园一个。按解放前的说法，地主也不过如此吧？哈哈！

爷爷奶奶曾住的老屋拆来建了洋房，我以前居住的新屋自然而然降格为老屋了，屋顶被小鸟衔来不知名的草籽，长出了根根杂草迎风摇摆，正印证了“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谚语。由于瓦片容易破裂漏水，从事补漏手艺的匠人也几乎找不到了，前几年父亲干脆请人把旧瓦片悉数扒了，换成了亮丽又结实的红色琉璃瓦。

我和哥哥读过的书，父母一直没舍得当废品卖，就放在兄弟俩曾经住过的右厢房的书架上，几十年过去纸张早已陈旧不堪，落满尘灰，有时回老家，我还会开门进去，拿起一本本曾经读过的书本重温年少时的故事。和我同龄的老屋已经矗立风雨四十多个年头了，再坚持一个甲子应该没有问题吧，届时就成为真正传承百年的老屋了。

我家的老屋，正如村子里其它的老屋一样，早已无人居住。现在家家都建了小洋楼，整整齐齐赏心悦目。在乡村振兴的春风下，美丽乡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美丽宜居的新农村必定是今后中国农村的标配。而曾经的老屋，渐渐成了历史，成了回忆，成了在外生活的游子依依不舍的眷恋。

我的老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