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逃避有关妈妈的记忆,每次想起妈妈,我的潜意识里都在逃避,总是不能连起成片的画面,不是我忘记了,是我不想回到有妈妈的空间、时间里承受煎熬。
96年的4月22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朦胧中看见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穿着那件旧的深灰色迪卡衣服,蓝色的的确良裤子,梳着齐耳的短发,来到了我的身边,默默的看着熟睡的我。
她就那样站在炕沿边上,一声不响地看着我,等着我醒来,妈妈清晰的样子永远也不会在我的记忆里消失,因为妈妈已经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妈妈是世间最美丽的蒲公英。
我是妈妈孕育的小伞,到处飘荡,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人看的见我的悲伤、我的快乐,我只有任自己的思绪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飞翔。
我永远不能忘记,妈妈拖着蹒跚的脚步去学校里、为我找寻人生之路的情景。
1986年,我高考落榜了,妈妈一直坚信我能考上大学,因为我一直是她心里的好女儿、好孩子、好学生,她没有想到我离大学很遥远,她不会想到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远离了功名利禄,远离了红尘凡事,专注于餐饮的我,早已经错过了身边多姿多彩的风景。
妈妈去我毕业的学校找校长,要求他减免我复读的学费,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我对不起妈妈,我辜负了她的期望,让心高气傲、与众不同的妈妈失望而去,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再次落榜已经让我没有了读书的愿望,我无法让自己投入到学习中去,因为我可怜的妈妈没有人照看,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的身体,看着她蹒跚走路的样子,我恨不得有病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妈妈。
我注定是个不让妈妈省心的女儿,心里的不甘、不舍,心里的憧憬让我下不了结婚的决心,等到我下了嫁人的决心的时候,妈妈已经是67岁的老人了,想起自己的所做所为,更加恨我自己。
如果我早一些嫁人,妈妈还可以多多的高兴好多年,是我的自私让妈妈68岁才做了姥姥,我不是个好女儿。
妈妈一直在等着做姥姥的这一天,想起她看外孙专注、装满爱的眼神,我又开始恨自己,享受天伦之乐是人之常情,而我差点让妈妈错过了这个机会。
妈妈一直坚信自己可以听到外孙叫她一声姥姥,她一直在等,等到外孙喊她姥姥的时候,她真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不知道,她的离去是女儿永远无法面对的事实。
她来看我最后一眼,是告诉我,她就要走了,看到熟睡、幸福的我,她已经没有了牵挂,没有的惦记,没有的想念,她不知道,她是女儿一生的思念无期。
我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三哥的呼唤:咱妈好像不行了。
听到这句话,吓得我赶紧爬了起来,坐上了他的摩托车,赶紧往家里赶。
急匆匆的进了家门,看见炕上躺着的、已经没有意识的妈妈,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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