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了腊八,年关就近了,年味逐渐从大街小巷高悬的中国结,超市商铺和早市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中,从乡村集市上众多的摊点,从行色匆匆的购物人群,从卖熟肉的店铺中散发出的香味中弥漫开来。年的概念由抽象的名词变成了闪烁跳跃的动词。
眼前的一切,让我想起了儿时进入腊月后,各家各户杀年猪的情景。我十二岁之前的年都是在合水太白安子坪村的王家台过的。那时,尽管那里地处偏远山区,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较差,但每年过年前,各家各户都会杀一口年猪。杀年猪便成了我记忆中,最难忘的过年记忆。
腊八节过后,喂养在各家各户圈中的年猪就开始膘肥体壮了,全村就进入每年杀年猪季,杀年猪犹如每年进行一次的年度盛典,村中的几个青壮年劳力,要在短短的十几天内,将全村二十几户人家的年猪杀完,时间之紧,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杀年猪的前几天,要先告知生产队队长,由队长排好各家杀猪时间,安排几个壮劳力,那几个人几乎是队上每年都帮助各家杀年猪的几个最佳搭档和合伙人,左邻右舍的妇女也会来帮忙,做那顿杀完年猪后的很有仪式感的杀猪饭。
杀猪的当天,一家人早早起来简单准备之后,帮忙杀猪的几位壮劳力和左邻右舍陆陆续续就位,生火担水、劈材、架锅、抬案板,然后开始杀猪,抓猪的、动刀的、接血的、开膛破肚的,褪毛翻肠的,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不多时猪就被杀倒了。
多年以后,在语文课上老师讲《庖丁解牛》时,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小时候杀年猪时,村里那位大叔把杀倒的那整个猪分解成一块块猪肉的情景,对文章的理解也深刻了许多。
杀完猪后的那顿饭,当地人不叫吃饭,叫吃肉,是极具仪式感的一大盛事。杀猪人把刚杀好的猪的项圈(脖子)砍下来,还要选取猪身上几个部位的肉割下来,交给母亲和前来帮忙做饭的几个婶子,她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好几个像辣椒炒肉,干豆角炒肉,酸菜粉条炒肉的大菜来,主食自然是大米饭(那时太白的安子坪大面积种植水稻),那个鲜香味至今想起来,还会让人咽下口水……
吃饭前,要把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叫来,大家坐在一起,老人们和杀猪的人坐位都是有讲究的,他们不动筷子,其它人是绝对不能先吃的,当然酒是一定不会少的,等大家喝得头晕脑涨,吃的饱嗝连连后,才各回各家。
帮忙的人走后,母亲还要忙碌好些时间,灌荞面血灌肠,腌好一大缸肉,要保证吃到来年腊月的新年猪杀倒之前。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这个时候,记忆的深处就会再现当年杀年猪的情景,更让人遥想起儿时浓浓的年味,和由此产生出来浓浓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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