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肯定有用。”坐在板凳上的虎子几乎蹦起来，“小时候因为这个事情被村里其他人欺负，姐很心疼俺的。”说着话，他弯腰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去。一双六指的怪脚踩在地上。
他那每根倔强的、来回摆动的脚趾头使劲抠在地面的土里，像极了这会儿不知是否要继续坚持的心。
“这，行吗？”老娘和儿子交换下眼神。
“试试。”老爹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虎子。
就连原本流动在陈家上空温柔的晚风也停下脚步，伸直脖子，巴巴地向下瞅。
虎子的喉结动了几下，脚下似坠着千斤重物，艰难地往花妮那里挪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虎子的脚上，嘴里跟着数：一、二、三……
终于，他停了下来，短短的几步路已让他满脸通红，细密的汗珠层层覆盖在汗毛上。所有人将目光从地面转向花妮的脸，口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眼神却像根绳索将虎子往前拽。
“汪汪”，那条本该找地方睡觉的大黄狗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家门口，它在半扇空门后使劲摇着尾巴——“汪汪”，再叫两声。
“姐……”虎子的调子很低，却很长，“你还记得这不？”他把头低下去，恨不得将两只脚提起来挂到肩头上。
正认真嘬筷子的花妮把头歪过来，再顺着虎子的目光，把眼神向下滑去。大家看到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嘴唇在空气中像初春的花瓣般微微张开，过了会儿，她的头在颈上左右摆动几下，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扑哧笑了出来：“娘，你看，这个脚是不是应该洗洗呀？好脏。”她继续捂住嘴巴，抬眼，冲所有人笑了起来，“鞋。鞋。他没有穿鞋。”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清澈。
“姐，”虎子一把抓住花妮的胳膊摇起来，“姐，你好好看看，俺是虎子啊。”他用手不断点戳自己的前胸，骨头与骨头碰撞着，发出“嘣嘣”的声响，“小时候他们都欺负俺，不理俺，说俺长六根脚指头是祸星，还说，”他的声音又哽咽了，“说俺迟早克死娘……”他跪下去，拉住花妮的手也跟着滑到对方脚边，“你说，是不是俺克死了娘啊？俺就是个祸星，就是个祸星……”虎子“咚咚”磕起头来，“俺克死了娘，又害你疯了。他们说得对，俺下生就应该死了的。最该死的人是俺啊……”
好好的一顿晚饭，真的没法吃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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