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九龙峡,山高林密,峡谷深深,植被丰茂,风景绝美。
从三陌阡对面的石壁屋基,到冉家屋基纸厂泡池,这一段长500多米的河床,平日里既看不见流水,也听不到水声,人们叫它“干洞子”。
只有山洪暴发之时,洪水从九龙溪汹涌而出,冲撞河床乱石,如万马奔腾,淹没干洞子时,这段才像真正的九龙溪。
一旦洪水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本来就没有这段河流。
发源于高青狮子山的九龙溪,一路向西,沿途接纳了十几条山涧水,流到石壁屋基下方,却突然消失不见。
在冉家纸厂泡池的那方巨石下,河水又突然冒出来,形成一个100多平的深潭。这深潭长年冒着水汽、打着漩漩儿。
九龙溪水好像在此歇个脚,然后一路向西,流到两河口,与仙凤峡溪流汇合,一起流至三角塘汇入清溪河,在北渡流入綦江。
这个干洞子是怎么来的呢?说起来,已有两百多年了。
简子有篇故事《三伯公婆住岩阡》,曾提到石壁屋基的徐丁,过继给猪槽堂的周家传承香火,改名周丁宝。
为何周家一定要过继一个儿子呢?
这要说一说旧中国的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道,不仅仅是生前赡养,更包括死后祭祀。家里如果没有儿子,就必须在同姓本家或亲戚家找一个过继来传承香火。
古人为什么对生儿子这么执着呢?他们认为,如果绝嗣无后,不只自己,连自己的先人,全都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在阴间忍饥挨饿。
所以,周家人对过继来的儿子寄予厚望,十分疼爱。不过周丁宝并没因为祖辈和父辈们的宠溺就变得任性妄为。
成年后的周丁宝外貌朴实,实则聪慧,一边经营小客栈、打理中药材,一边不放弃手艺和土地山林的耕种经营。他媳妇也勤俭持家,儿女们也孝顺有出息。
冬去春来,周丁宝垂垂老矣,他的儿孙们都已长大成人,其中大孙子周吉祥特别仁义和善,颇有乃祖遗风。
这年,一位古稀白发老人常常进出九龙峡,有时是跟同伴牵着几头牛,有时候是赶着几十头生猪或山羊,偶尔也赶几匹云南马儿。
一来二去的,那白发老人跟周吉祥成了忘年交,老人自言姓朱,人称“朱贩子”(又叫他猪贩子)。他说老家在百多里外,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个贩子挺好,既能赚钱养活自己,又能五湖四海潇潇洒洒。
此时,猪槽堂周家的小客栈已扩大了规模,关畜牲的石栏草棚已能容纳一两百头猪牛羊马。
贩子们做生意都是成群结队出门,从不单打独斗。一来路途遥远,赶牲口需要相互照应,二来本地山高谷深时有匪患,结伴而行也为了人生安全。
贩子们一般从云南、贵州等地买来牲畜,赶去江津李石坝(现在的李市)交易,赚点辛苦费。那时候的李石坝,有西南地区规模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
猪贩子他们每次来回都在周吉祥家逗留,赶牲口时,只住一晚;卖完返回,住三五几天稍事修整也是有的。
周吉祥见猪贩子孤独无依,对他越发体贴照顾。
猪贩子见周吉祥敦厚可靠,对自己深信不疑,也认真把他当做自己人。住店时,他不仅出手大方,还帮周吉祥出谋划策指点不少生意经。
自此,周家的钱财和名声都积累很快,猪贩子自然功不可没。
一天,猪贩子看似无意,带着周吉祥转悠,走到一里外的斜山坡(石壁屋基对面,三陌阡岩腔西面约100米),指着周家的一小块坡地说:“我命不久矣,想买你这块地。明天,你就请人来帮我修座生基。我留下的几十两银子,都是你的。”
周吉祥大喜,欣然允诺,嗨,几十两啊,发了!
要知道,200年前,山里一个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也不到一两白银。
周吉祥请来本地工匠和壮汉,猪贩子亲自监督指点,短短数日就修好一座石制大生基。竣工当夜,猪贩子无疾而终。
周家遵守承诺,请来道士做道场,为他风光下葬。
安葬、磊坟、堆土完毕。这个地方,从此叫做“生基湾”,这座大生基,人们叫它“猪贩子坟”。
下葬当天傍晚,风雷滚滚,天地变色,天空如撕开口子一般,大雨倾盆而下,百年不遇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九龙峡谷山间云雾缥缈,彩虹横跨,霞光万道。
洪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人们惊奇地发现,石壁屋基到冉家屋基那一段一里多的河流消失不见了!
附近人家无不惊慌失措:天变色,地裂开,河流绝,可会有灾难来临?
周家人也懵圈了,这样诡异的事情,怎么就发生了呢?
此时,周家人答应的七天道场尚未结束,里正请掌坛师去河边做法,也没能唤起消失的河流。
冉家屋基下边的巨石下,热浪滚滚,洪水滔滔从底下冒将出来,气势恢宏。往上的那一段,只留下河床,人们从此叫它“干洞子”。
丧事结束,周吉祥整理猪贩子的遗物,发现他的行李褡裢里,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四十多两白银、一袋子铜板,以及朱砂、水银、罗盘、笔墨纸砚、往来账目、道门印鉴、亲友往来简信,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物件。
周吉祥一下瘫软在地:朝夕相处之人,也未必知根知底。这个猪贩子,不简单哪。
周吉祥粗通文墨,从猪贩子跟家人朋友的片言只语中得知:猪贩子本姓王,家住江津双凤会龙庄,师从唯乙真人,曾做过私塾先生,后来被人设计,有个富家学子出了纰漏,他被牵连,不得已当了几年算卦先生。
“才高于众,人必非之”,猪贩子被家族内同父异母的掌权大哥排挤打压,妻儿不得安宁,自己郁郁不得志。无奈离家,走南闯北混日子。
猪贩子很擅长相牛,他相中的耕牛,“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脚蹄,鼻翘口唇大,尾巴生得齐”。
这个可有讲究,乡下人犁田,最好的耕牛:皮光毛滑、四蹄触底平稳、鼻翘呼吸稳、口大不刁嘴、尾巴齐打牛蝇厉害,还不打耕田者的头脸。
有一回猪贩子赶着牛儿,途径九龙峡谷,无意中发现石壁屋基斜对面那个斜山坡上一块凹地,有“绝处逢生”之相。
后来几度观察、测量,得知是猪槽堂周家之地。他费尽心思结交周吉祥,目的就是希望死后藏入此地,以便儿孙富贵发达、不再任人宰割。
于是他谎称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善良的周吉祥不知底细,深感可怜,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当然,周家也没吃亏,得到几十两银子,相当于少奋斗四五十年。其时,附近土地大多数都是青龙屋基徐家和沙坡凼熊家的,周家人只好买到九龙溪上游去。
从关门寺往上,胡家厂、猫山湾往勤劳方向、大顶之下的一千多亩土地山林,周家一口气买下来,成了本地第一大户。
十九世纪是周家最辉煌的年代,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到解放时期,周家都还拥有九龙峡最多的山林土地和最大的客栈,即关门寺附近的“横店子”:可同时接待两百人住店、畜棚可容纳上千头猪牛羊(尚有遗迹可考)。
人们说,周家的发达,也是猪贩子算计好了的。猪贩子的生基,埋在“绝地”之“阳”,石壁屋基下河流消失之处是“绝地”之“阴”。
猪贩子坟一埋下,地显异象,他家和周家子孙从此走向好运。
村里人口口相传,在那没过几年,江津双凤会龙庄的王氏后人,抬了整头的猪羊来生基湾祭祀,那架势,绝对大户人家的做派。
老人们说,要想干洞子重新流水,要有一个阴人(女士)死后埋在跟猪贩子坟相对应的地穴。
两百多年过去,生基湾一带,葬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包,貌似都不在“绝地”之“阴”。因为,干洞子,它还是干洞子。
从高青去干洞子不到8公里,从中峰去,不超过10公里。
九龙峡的干洞子,有怪石,有奇潭,有故事,约吗?
讲述人:
徐维学 68岁
简富国 80岁(已故)
刘少文 88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