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部电影,十首诗。
一:《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 (1989)
导演:彼得·威尔
哦,船长,我的船长!
在电影《死亡诗社》的最后一幕,当曾经以惠特曼的诗句“因为伟大的戏剧正在上演,而你可以奉献一首诗”鼓励这些学生们冲破精神藩篱,“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和自己的老师约翰·基汀被迫离开学校时,学生们目送老师,一个接着一个站上课桌,唤他“Captain(船长)”,这首出自沃尔特·惠特曼,为纪念总统林肯而创作的《哦,船长,我的船长》为电影《死亡诗社》画上了一个高度概括的句号。
哦,船长,我的船长!
沃尔特·惠特曼
哦,船长,我的船长!我们险恶的航程已经告终,
我们的船安渡过惊涛骇浪,我们寻求的奖赏已赢得手中。
港口已经不远,钟声我已听见,万千人众在欢呼呐喊,
目迎着我们的船从容返航,我们的船威严而且勇敢。
可是,心啊!心啊!心啊!
哦,殷红的血滴流泻,
在甲板上,那里躺着我的船长,
他已倒下,已死去,已冷却。
哦,船长,我的船长!起来吧,请听听这钟声,
起来,——旌旗,为你招展——号角,为你长鸣。
为你,岸上挤满了人群——为你,无数花束、彩带、花环。
为你熙攘的群众在呼唤,转动着多少殷切的脸。
这里,船长!亲爱的父亲!
你头颅下边是我的手臂!
这是甲板上的一场梦啊,
你已倒下,已死去,已冷却。
我们的船长不作回答,他的双唇惨白、寂静,
我的父亲不能感觉我的手臂,他已没有脉搏、没有生命,
我们的船已安全抛锚碇泊,航行已完成,已告终,
胜利的船从险恶的旅途归来,我们寻求的已赢得手中。
欢呼,哦,海岸!轰鸣,哦,洪钟!
可是,我却轻移悲伤的步履,
在甲板上,那里躺着我的船长,
他已倒下,已死去,已冷却。
江枫 译
二:《蓝》Blue (1993)
导演:德里克·贾曼
我的房间曾迎来过很多个夏天
导演德里克·贾曼的辞世遗作《蓝》,记录下了他罹患艾滋后的最后岁月。此时的贾曼已经双目失明,面对他的是死亡的颜色——这忧郁的蓝。影片从始至终都是满眼的蓝色,也是唯一的颜色。无画面无情节,也没有对白没有人物,除了诗性的背景音乐和贾曼宁静安详的自白。贾曼用这种极端的“反电影”形式,向我们讲述他最后的岁月:是嘈杂烦躁的医院声,也是岸边孤独深沉的海浪声;是他面对死亡时毫无怨言的沉默,也是他不舍离开深爱恋人的不忍与决绝。 他说:“我献给你们这宇宙的蓝色,蓝色,是通往灵魂的一扇门,无尽的可能将变为现实”,这也是贾曼与世长辞时,留给我们最后的“蓝色”。
三:《杀死汝爱》Kill Your Darlings (2013)
导演:约翰·克洛基达斯
我听见怪异的癫狂,在你灵魂中疯长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杀死汝爱》讲述了年轻的学生艾伦·金斯堡在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结识卢西安·卡尔后一段荒诞的人生轨迹。当杰克·凯鲁亚克、艾伦·金斯堡和卢西安·卡尔三人在暗夜里爬上货船讨论如何创造人生的新方向时,在凯鲁亚克的激励下,艾伦·金斯堡从口袋里掏出写给卢西安的诗并朗诵。
艾伦写给卢西亚的诗
小心点
你不是在梦游仙境
我听见怪异的癫狂,在你灵魂中疯长
但你的愚昧和隔绝却是你的幸运
你的痛楚,找寻爱在何处 .
给予 分享 错失
以免我们在懵懂中死去 .
四:《星际穿越》 Interstellar (2014)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是迪兰·托马斯写给病危中的父亲的一首诗,鼓励父亲不要放弃希望。在电影《星际穿越》里,当载着人类生存希望的飞船飞向太空,布伦特博士吟着“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的诗句。甚至在布伦特博士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吟着“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狄兰·托马斯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您啊,我的父亲.在那悲哀的高处.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巫宁坤 译
五:《向左走,向右走》 (2003)
导演:杜琪峰 / 韦家辉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根据几米的漫画所改编的电影《向左走,向右走》讲述了小提琴家刘智康(金城武)和翻译家蔡嘉仪(梁咏琪)在一次一见如故的相遇后却不断错过的故事。电影中梁咏琪饰演的翻译家蔡嘉仪朗诵了波兰诗人辛波丝卡的诗《一见钟情》。“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一见钟情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他们两人都深信
一种突然的激情使他们结合在一起。
这样的信念是美丽的,
但犹疑不定更为美丽。
如果从未相遇,他们确信,
他们之间将什么也不会发生。
然而,从街道、楼梯、走廊传来的词语在说着什么?
也许,他们已无数次擦肩而过?
我想问一问他们
是否已不再记得——
在某扇旋转门里
在瞬间,他们曾看见彼此的面容?
也许,在人群中,曾低声说“对不起”?
在电话里,不经意地说过“打错了”?
然而,我知道答案。
是的,他们已忘却。
他们如此惊异,多年来,
机遇一直
摆弄着他们。
机遇还没有准备好
成为他们的命运,
它将他们推近,又驱使他们分离,
它挡住他们的去路,
随后又闪到一边,
屏住了窃笑。
曾经有过一些迹象与征兆,
但他们未能解读。
也许是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一片树叶
从一人的肩上飘至另一人的肩上。
一件东西掉了,又被捡起。
谁知道呢,也许是那只球,消失于
儿时的灌木丛?
门把上,门铃上,
一人先前的触痕被另一人的
覆盖。
他们寄存的箱子并排在一起。
有一个晚上,也许,他们做着相同的梦,
到了早上,却不再清晰。
每一个开始
仅仅是续篇,
事件之书
总是从中途开启。
胡桑 译
六:《帕特森》Paterson (2016)
导演:吉姆·贾木许
我们最爱的火柴品牌是俄亥俄蓝头
电影中的帕特森喜欢写诗,他随身携带着一本笔记本,把脑海中跃动的诗句记录在本子上。电影中的诗部分出自美国诗人罗恩·帕特。
情诗
罗恩·帕特
我们家里有足够多的火柴
我们总是把它们放在身边
我们最爱的火柴品牌是俄亥俄蓝头
尽管以前更喜欢钻石牌
那是在我们发现俄亥俄蓝头火柴之前
它们包装精美,牢固
深蓝与浅蓝还有白色的标识,印在小盒子上
字母排列成一只扩音器的形状
好像在对全世界大声说: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火柴
它那一寸半长的柔软的松木梗
覆盖着粗糙的深紫色的顶头,肃静又激狂
坚定地准备燃为火焰
或许要去点燃你所爱的女人的香烟
这是第一次,之后
再也不会有重样
我所给予你的
都是你曾给予我的
我变成香烟,你变成火柴,或者
我是火柴,你是香烟
接吻即燃烧,化为飞向天空的一缕烟
支离疏 译
七:《路边野餐》(2015)
导演:毕赣
背着手,在亚热带的酒馆,门前吹风
《路边野餐》以诗歌念白贯穿整部电影作品。毕赣的诗氤氲着黔东南地区的潮热,如一叶叶风扇轻打过观者的脸颊。他曾说:“电影是一种直接的幻觉体验,我想用更高级的语言带领它,这之间有种落差,非常的过瘾,特別像幽默的东西,幽默就是落差带来的。”
背着手
在亚热带的酒馆
门前吹风
晚了就坐下
看柔和的闪电
背着城市
亚热带季风的河岸
淹没还不醉的桥
不醉的建筑
用静默解酒
明天 阴
摄氏三到十二度
修雨刷片 带伞
在戒酒的意识里
徒然下车
走路到天晴
照旧打开
身体的衣柜
水分子穿越纤维
八:《石榴的颜色》(1969)
导演:谢尔盖·帕拉杰诺夫
你会从中迸发而出,像蝴蝶一样
《石榴的颜色》根据18世纪亚美尼亚诗人Savat Nova的生平拍摄,但更多地是以诗句代替了诗人的形象。全片几乎没有对白,主要是旁白和剧中人自言自语。
你抛弃我们
然后离去
但我们会将你包裹在茧里
因此在你的新世界开始时
你会从中迸发而出,像蝴蝶一样
九:《爱在黎明破晓前》Before Sunrise (1995)
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
迤逦而下,随波逐流
在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中,杰西和塞林遇到了一位以即兴作诗为生的流浪诗人,两人给了他一个词“奶昔”,随后流浪诗人返还了一首诗。
浸入白日梦的幻觉
眨动了密长的睫毛
哦 亲爱的 滑过你美丽的脸庞
在我的酒杯里坠入一滴清泪
凝视你纯净的双眸
了然了你是我生命的意义
仿佛奶昔在蛋糕的甜美中交融
我像那恍惚中浮现的天使
在梦幻中游弋飘荡
怎忍再看你芳心百转
却如何才能两情相悦
不知晓我来自何方
更不知哪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只管拥抱生活
就像溪流终要汇入江河
迤逦而下,随波逐流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本该如此
可知我心?
终知我心!
十:《明亮的星》 Bright Star (2009)
导演:简·坎皮恩
明亮的星,但愿我能如你坚定
在电影《璀璨情诗》(又译《明亮的星》)中,诗人济慈因肺病在罗马萧索寒冷的冬日去世,他身在英国的恋人范妮听到消息后,跪在只透着一丝微弱光线的楼梯下悲泣,她捂着胸口,因悲痛而窒息,甚至无法叫喊出声音。在雪后的清晨,她在镜前剪掉自己的长发,穿戴上黑色的衣裙,独自一人走进曾和济慈在春日时郊游的树林,吟诵著诗人为她写的情诗《明亮的星》(Bright Star)。她一边念,一边硬咽,昔日的诗句里,是那颗高悬在夜空中,坚定不移的爱的明星。
明亮的星
约翰·济慈
明亮的星,但愿我能如你坚定---
但并非孤独地在夜空闪烁高悬,
睁着一双永不合拢的眼睛,
犹如苦修的隐士彻夜无眠,
凝视海水冲洗尘世的崖岸,
好似牧师行施净体的沐浴,
或正俯瞰下界的荒原与群山
被遮盖在轻轻飘落的雪罩里---
并非这样---却永远坚定如故,
枕卧在我美丽的爱人的胸膛,
永远能感到它的轻轻的起伏,
永远清醒,在甜蜜的不安中,
永远、永远听着她轻柔的呼吸,
永远这样生活---或昏厥而死去。
译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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