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霄眸
左手背的静脉里流入一股冰凉的液体,随着它的流向,手背有轻微的疼痛,很快的,我被这剂麻醉夺去了意识。
恍惚中,我看见了儿时妈妈的梳妆台,原木色的,椭圆形的镜边包裹着简单的雕花,摆放在墙角的位置,抽屉里有妈妈喜欢的口红和胭脂。我喜欢看镜子里妈妈涂口红的样子,嘟着嘴,抹上橘红色,抿一下嘴唇,整张脸放出光彩。有时,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也给我涂口红,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小脸,教我学着抿一下嘴唇。我开心得一整天不舍得擦,连吃东西都极为小心。
妈妈带我出门的时候,她的朋友都笑着说,“小艾就是没有长像你那双桃花眼,反而像她爹的国字脸。”妈妈捧着我的脸说,“她是我最美的小宝贝。”
可是妈妈走了,爸爸说,妈妈跟别的男人去美国了,我一直不相信,因为妈妈说我六岁生日会送我一只儿童口红,是我最喜欢的粉色。可是,六岁生日那天,妈妈没有出现。
妈妈的梳妆台没有了,爸爸卖给收家具的了,那天我急匆匆的跑下楼,去追收家具的三轮车,气喘吁吁的赶上那辆车,指着梳妆台上气不接下气,“抽屉里有我妈妈的口红。”卖家具的费了好大劲把梳妆台搬下来,打开抽屉,空空如也。
妈妈走后,爸爸就把我的长发剪了,直到上大学前,我都是一头短发,和爸爸的发型也差不了多少,我很少穿裙子。在镜子前,我永远看到一个白t恤,背带裤的假小子,裤管下晃着两条极细的雪白的腿。
可我分明看到了我的妈妈,镜子里,她站在我的身后,她永远微笑着,橘色的嘴唇,蓬松的卷发,小尖下巴,还有两个梨涡。妈妈,我好想再见到你一面。
可我转头,身后是一片汪洋大海,我站在悬崖上,海浪猛烈的拍打着岩石,苦涩的海风里有海水的咸,我张开双臂向后仰......
“醒醒......”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是戴着口罩的医生的脸。
“纱布不要取下来,两小时平躺,等麻醉过了,先喝口水,确定没有反应,才可以进食。”
我抬起手,试图想抚摸我的脸,却感觉剧烈又钻心的疼,“我的脸好疼”。
“正常的,麻药过后还会疼两天,过后就不疼了,记得敷药。有什么红肿之类,立马来医院。”
一阵猛烈的恶心,让我跑到卫生间呕吐,也许是对麻药的反应。我用力撑起自己,抬头照见镜子里的自己,我笑了,是那双妈妈的桃花眼,是妈妈的蓬松的卷发。
揭下纱布,我就能看见妈妈的瓜子脸和小尖下巴了。
妈妈,我太想你了,以后每天都可以看见你了,因为我整成了你的样子了。
(完)
多年后,我终于成了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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