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电影院的记忆可以用“阴气很重”来形容。
只有门没有窗,墨绿色的水磨石地面上固定着一排排座椅,座椅的架子像是用铸铁做的,摸上去有着颗粒的粗糙,座面和椅背是弯压成型的硬木板,如此承受着人们的跨越和踩踏。墙面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让声音显得很空旷,座椅偶尔滑落的“咣当”声能吓的人一惊。半高的舞台,巨幅银幕后面藏着我的好奇,一直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少年时,没少打电影院的主意,经常研究逃票的方案。例如,捡地上过期的电影票,趁人们拥挤时混进去;或者从外面的围墙跳进去,藏到厕所里。不过这些就是想想,不论是检票的还是查票的就跟纠察队抓小偷一样,用手电筒的光指着你,语调严肃干脆的问“你的票呢?”如果没有票,就会被呵斥一声“出去!”声音大的像是要警示所有人一样,拎起领子、扔出门外。
售票的窗户用铁栏杆保护着,留下一个小洞口供人们的手伸进伸出。买票时都要弯腰伸头抬起下巴对着洞口说话。电影票就跟便签纸一样,上面的文字很简单,电影院的名字、楼下几排几号和郑重的声明“当场有效,概不退换”。电影票有时是紫粉色,有时是淡黄色,还有时是蓝绿色,也许是方便检票,扫一眼颜色就可以放行,毕竟人们就是喜欢拥挤着急的进入。这小小的电影票有时还会被各个单位当成福利发放,学校在暑假也会给学生们发几场电影票,学生们也是当成作业任务般按时观看。
对我印象深的几场电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焦裕禄》、《烈火金刚》。在看《妈妈再爱我一次》时,电影里的人们在哭泣,看电影的人也在哭泣;《焦裕禄》质朴的画面在黑暗的影院里更显沉重,悲伤的语句在回声里翻动;《烈火金刚》里的激愤、爆破在这简单的空间里更加浓烈。电影结束了,头顶亮起了昏暗的灯,人们慢慢地离开,心却留在了银幕里。
电影院不只放电影,有时还会有外地来的歌舞团、杂技团。小时候一直对看歌舞没有兴趣,也没有看过杂技团表演,这些票好像要比平时贵,对于杂技团的表演也只能听听去看的同学绘声绘色的讲讲,自己只能脑补那情景。
说起歌舞团演出,很多时候是正规的歌舞团,唱民族歌、跳民族舞。有正规的也就有“不正规的”。初中时,学校就组织我们看了一场“不正规”的演出,对于小城里青春期的我们来说真是不虚此行、大开眼界,如果是放到现在,媒体一发酵,校长估计都会被免职。因为有几段舞蹈,演员们只穿着比基尼的演出服,观看时气血明显上涌。结束后离开电影院,小伙伴显然各个意犹未尽,带着涎水讨论。
只能说时代在变吧。
放学回家时都会路过电影院,放学早时偶尔会看看电影宣传的海报。电影宣传画每周都会换上新的,大大的海报和剧照贴在墙上,我则抬头长时间看着。慢慢地电影宣传画更换的越来越慢,直至不再更换,最后的贴上去的电影宣传画也被遗忘在墙上,风吹日晒雨淋,先是褪了色,再是留下雨水的痕迹,最后灰白迷蒙、斑驳碎片。
售票口永远的关着,人们也不再排队买票。“电影院”三个招牌大字也变成暗红色,逐渐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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