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斯泽门伊-纳吉在《看不见的忠诚》中有这样的描述:一个孩子要长大,就是要回报父母养育之恩,作为偿还父母的一笔债。还债的方式有二:一是自己做个好父母,把父母的养育之恩偿还到自己子女身上;二是永远衷心,全部情怀放在父母的情感困惑中,做个常伴父母的孩子。
这是我在读李维榕的书中看到的一段话,非常感动。
曾经的我一直都是个衷心的好儿子,在意识层面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母亲,甚至当做人生导师崇拜者,母亲似乎也喜欢有我这样忠诚的儿子崇拜者,我只要听话就够了。
“你们要是再不听我的话,我就回老家。”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还有什么指望,我就死去了。”
“不是为了你们,我有九条命也死完了。”这是母亲从小到大一直在我耳畔不知诉说了多少遍的话,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将其定义为语言暴力。
我不知道妹妹是因为自己是女孩,这母女天生不容易产生崇拜的情结;还是因为妹妹是老二,不用像老大我这样太容易被带入父母的关系纠葛,反正妹妹她即使在那种恶劣的生活环境中没有生出拯救父亲或者母亲,拯救这个家庭的情结,她一直都在为自己活着。
她正在努力做得事,就是努力做个好父母,将很大的精力都放在养育孩子身上。
可是我却生出拯救母亲的情结,甚至是极端的这种情结,造成了半生的困扰。
其实,母亲也是这样,她一直都活在过去的梦里,总觉得她的母亲是完美的,只是作为她母亲的儿子,她的哥哥是个无耻的下三滥。
察其言观其行,即使大舅再怎么无耻下流,作为丈夫他是合格的,他一直在挣钱养家;作为父亲他是合格的,他给了孩子最好的生活保障;作为儿子似乎不那么孝顺,可是这孝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即使不那么孝顺,那当父母的一点儿责任没有吗?
而作为我姥爷姥姥的女儿——我的母亲,是绝对忠诚的,甚至在她的父母去世了这么多年之后,一直在不断的谴责大舅,从老家追到上海,从上海追到青岛,乐此不疲。
我的母亲最终得到了什么?讨人厌烦。
母亲总说,大舅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不像个男人。大舅一辈子挣了那么多钱,大舅妈狗屁不是,可是大舅对大舅妈就是那种放在手里怕捂着,放在心里怕烫着,百依百顺的好。
我小时候一直都跟着母亲声讨大舅,感觉他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现在用一个成年人的视角去看大舅的家庭,那是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别说你是个妹妹,就算你是个父母又能怎么样,我愿意跟我老婆这样相处,你管的着吗?!
对,一句你管的着吗?!将母亲可以怼的哑口无言。甚至放眼现代社会,那些玩虐恋的,玩SM的,你还都能用自己的方式上纲上线的管教别人?
管天管地,还能管拉屎放屁?
但是,为什么大舅一直不反抗,一直害怕母亲的攻击,死缠烂打呢?!
还是忠诚,母亲对她父母的忠诚。好像在谴责大舅的执念中,母亲在对她母亲的无限忠诚之中,灵魂附体了,她完全站在她母亲的视角上在谴责大舅,所以大舅完全招架不住。
但是大舅不知道,就是因为大舅对他母亲的背叛开始,他真正的爱上他老婆——我的舅妈,开始,他才有了真正的成长与发展。
所以,他一生之中挣了好几百万的钱,改变了家庭的命运。
我母亲一直活在对父母的忠诚中,打抱不平,浪费了无数的唾沫星子。
也许我母亲真正要谴责的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舅挣了好多的钱,都交给大舅妈,但是大舅妈好像一直都看不起大舅,除了讽刺就是挖苦,这是母亲瞧不起大舅的地方。
大舅对大舅妈的好,是外显的。
用母亲的话说,“我要是挣那么多钱,谁也不敢那么对我。”可是我想说,你不是没有挣那么多的钱吗。
是啊,我的父亲也一直都挺窝囊的,你在我们面前展示的,正眼也不瞧他,可是察其言观其行,你难道对父亲不好吗?
父亲一辈子大子没有挣一个,除了吃就是睡,可是你这不是也不离不弃,相爱相杀吗;甚至,我带了你去最好的地方,你始终无法忘怀你的伤心地,甚至还给父亲盖了大房子。
母亲你对父亲的好,是内隐的。
也许你也不知道你对他好,他甚至在某些角色里替代这您的父亲的角色。
您的忠诚需要一个能量的接收源。
了胜于无。
我的能量流动一直都是不稳定的,我不像妹妹过早的有了自我意识,您完全驾驭不了;我又不像父亲那样,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接收,他才是挂在墙壁上成为“神圣父亲”的人,虽然在我看来更像魔鬼;但父亲其实也是个傀儡。
真正的魔鬼是母亲对她的父母的执念——兄妹四个,母亲最优秀,可是那三个呆子都读了书,都没有读好;用母亲的话说:“你姥姥姥爷最疼我,但是你姥姥说,谁让你哥是男孩呢,体弱多病,好吃好用的就都给了他。后来临到母亲上学,小舅又出生了,母亲需要替父母看孩子,又没有捞着读书。”
这执念成了母亲一生的噩梦,就像我对我父亲的执念一样,在忠诚的轮回中打转。
最夸张的是我还有一个形似的断掌纹,两个手掌都有,这是母亲深以为自豪的,因为她有,她的父亲有,这为家族忠诚的传递增加了砝码。
更神奇的,我儿子也有一只手有断掌纹。已经遗传了四代。
甚至,母亲从小就不断地告诉我,姥姥姥爷最疼我,喜欢大人就喜欢小孩。这些都是家族忠诚传递最好最温暖最有力量的语言张力。
可是,就算是母亲自己都很重男轻女,何况姥姥姥爷那个更前的一个年代呢,母亲的说辞是站不住脚的。
好在,我终于有一点儿力量,打碎我自己,打碎对上一代忠诚的执念,重新组合我自己,更好的融入我的新家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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