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法排除的干扰
师语高考前的最后半个月过得相当煎熬，尤其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星期更是让她心神交瘁。自从秦向阳那天跟她说了关平的事后，她整日惶恐不安，白天在学校跟秦向阳互相躲避，晚上回家又担心关平突然找上门来或是打电话过来。
她担心关平会找上门或打电话到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师语并没有向师顺达和师言提起关平突然来学校找她的事。他们父子三人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幸福，她不想因为关平的短暂出现而改变原有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师顺达因关平而伤心难过，七岁那年关平离开时师顺达窝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场景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在她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她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师语这两天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师顺达关平的事，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关平回来了，也对，他在家待的时间比她还要短，既然连她都没见过关平找上门或是打电话过来，师顺达又怎么可能知道关平的消息呢？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让师语一直担惊受怕的电话还是打过来了，就在学校宣布放假的当天晚上，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
虽然十年过去了，但是关平的声音她依然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声音曾经一次次地在她床边叫着：“阿语，起床了。”在她和师言玩得忘记吃饭时间时，她会在巷子里一遍遍地喊着：“阿语，阿言，赶紧回家吃饭了。”过去的一幕幕犹如昨天刚发生般，那么的生动，那么的鲜活。
所以当她一听到电话那端关平的声音时，第一反应是把它挂断，可她又担心这次挂断电话，要是关平下次再打过来，万一到时接电话的是师顺达该怎么办？
师语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师顺达，犹豫不决地接起了电话。
“喂，是阿语吗，怎么不说话？”
“嗯。”
“我是……我是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关平断断续续的声音，听到她说妈妈，师语本来还在打转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怕师顺达看见，所以赶紧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接起了电话。
“你和阿言，还有你爸，这些年过得好吗？”
师语听到她这样问，真的很想立即挂断电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阿语，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非常想你和阿言，你们两个能不能明天出来跟我见一面？”电话那端的关平小心翼翼地问师语。
师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能。”
“阿语，算妈妈求你了，行不行？”
“你不是我……”师语本想说你不是我妈，但一想到师顺达就在身后坐着，她还是改了口：“我明天没空。”
“阿语，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今天我问过学校了，学校说是你们从明天开始放假，要是你明天实在没空，那我去家附近等你还不好？我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师语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有点慌了，要是来这附近碰上师顺达了怎么办？她只能说：“不用你过来，我可以出去。”
“好，那我们就约在小时候你们喜欢去的那家饭店见面好不好？我昨天专门去看了，它还在。”电话那头传来关平高兴而又期待的声音。
“不用了，就在县城广场西口见吧。”在师语看来，这已经是她能容忍和关平见面的最大限度了。
“阿语，咱们能找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吗，妈妈想跟你们说说话。”
“明天上午十点见吧。”
不等关平说别的，师语说好时间后便把电话挂了，听到她一口一个妈妈的自称，师语无由来的一阵火大，她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妈妈？谁家的孩子会八九岁开始做饭，做家务？谁家女儿月经初潮时是由当朋友的告诉她该怎么做的？谁家儿子会因家里欠的债而辍学养家？妈妈这个称谓离她真的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叫得出口。
不过关平为什么会说在家附近等她呢？虽然师语不愿意，但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找上家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这还是她家，她有权利回这儿，因为她和师顺达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难道关平是怕会被他们给赶出去吗？或者说她只是短暂的回这儿？如果真的只是暂时回来一趟，那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跟师顺达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凭什么她要在外面逍遥快活的同时还绑着别人不放，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留后路的。
师顺达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阿语，谁打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师语赶紧擦干了眼泪，她怕师顺达发觉，所以不敢正眼看他，只能装作口渴了，边给自己倒水边说：“爸，没事，是一个同学要问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您要不要喝水？”
“你喝吧，我刚喝过了，真是你的同学吗？”
“嗯，是同学没错。”师语依旧低头喝水。
“可是我怎么听你刚才语气不太好？”
“有吗？可能是我不太喜欢她吧。”师语装作不在意的答道。
“这样啊，阿语，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但是只要放开你的心胸，你会发现原来你不喜欢的人也有很多优点，尽量往他好的方面看，只要你不把他的缺点扩大化，等你再接触他时你会发现他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
“我知道了，爸，算一算阿言当学徒已经一年多了，他现在可以自己出师了吗？”
师语决定岔开之前的话题，其实她真的很想问师顺达对于关平的想法，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
“上次去出差时，我到厂里去看他了，厂长和他的师父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说他又聪明又勤快，师父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他了，而且，阿语，听阿言的师父说有好几个小姑娘看上咱们阿言了，只是他自己像块榆木疙瘩。”
“哈哈，那也是一块好看的榆木疙瘩。”师言遗传了关平的外貌，长得是真的好看，以前师言去学校找她时，平时很少跟她说话的女同学都会跑过来跟她搭话，一个劲地问那个帅哥是谁。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看会儿电视？”
“不用了，爸，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先回房去看书了。”
“嗯，晚上早点睡，我相信你一定行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考不上，我和师言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爸，您就放心吧，只要别像中考时感冒得一塌糊涂，我一定能行的，您忘了我这几次考前模拟在咱们全县可都是名列前茅的啦？所以您千万不要替我担心啦。”
说到全县的高三模拟大联考，师语倒是非常看好秦向阳，按照这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排名，只要一切顺利的话，秦向阳考上一所好大学是确定无疑的了，至于阮一丹，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学校在临放假之前，把高考的准考证发到了每个学生手中，在准考证发放之前，阮一丹一会儿礼拜耶稣，一会儿跪拜佛祖，反正为了能让他们三人在同一个考点，她把能叫得上名字的各方神仙都拜了个遍，结果，秦向阳在一中考，师语在三中，至于她自己则在四中，三个人，三个考点。按阮一丹自己的话来说，这年头求神办事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对于师语来说，她是真心感谢主没把她和秦向阳分在同一个考点，不然考试那两天要是碰面的话，无论打不打招呼，她肯定都会受到影响，她不想让她的这次考试留下任何遗憾。
在中国，高考真的是一场全民抗战，奔赴最前线的当然是经过十多年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而老师和家长们则在大后方源源不断地为前线补给着军需物资，但在这场抗战中，真正侥幸生存下来的并不多，大部分人只能充当炮灰的角色，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
因为高考，家长为孩子操碎了心自不必说，连带着老师也焦心劳思，师语他们的班主任老高便是这当中的佼佼者，她把高考期间可能会发生的所有意外事件事无巨细地全部罗列在了一张纸上，在她的最后一节课上，老高将这张纸打印了三十几份分发给了班上的每一个同学。
师语看着手中老高所列的那些意外事件，真是让她哭笑不得：考试期间迟到了打110让警车来接送你；教室里阳光太晒了让监考老师把窗户遮上；监考老师蹬高跟鞋太吵了让她换双没有声音的鞋；监考老师站你桌旁不走大胆地让他离开等等……
老高说了，在高考期间，考生就是大爷，他们有权利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因素，可事实上对于师语来说，老高所假设的这些意外没有一件发生在师语身上，而唯一需要她排除的干扰因素，没有人能够为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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