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座桥

今天有位老同学从外地回来，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去她的老家看看。其实，她的老家去年已被拆，她年迈的父母亲已搬到别处去了。

这些年，我没有离开过家乡，所以我对家乡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我对她说，整个村庄那些房子都没了，只剩一座水泥桥。她说，看见同学群发的一张照片，那一座水泥桥两岸还有房子，还有树。

我说，那我们去看看吧。

这是熟悉的小路。

可是车子开到娄子头，就开不过去了，因为拆迁的建筑垃圾把原本的道路堵塞了。

那里有一条小河。

那里有一座水泥桥。

她说，不是她家后面的那一座桥，那一座桥应该在西边一点的，记得上大学回家需要经过一片鱼塘，当时还有扒猪猡的传说，所以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心里很害怕。

这时她想起来了。

她说，这坐桥是我们永昌中学门前的一座桥，学校西边有一户富裕人家，上小学就在那户人家上的，还有桥的南面有一个荷花池，荷花盛开的时候，鱼池里都是荷花，还有最南面是一片稻田，其中有一块是我们学校的试验田，我们赤脚在田里拔草过的。

她记性不错。

她是我小学同学，一直到高中，只是高中时她读的文科，我读的是理科，后来她考上大学，成了一名狱警……她说，十年前，她的大学一位同学来过这个村里，还拍摄了一些照片，那时候还年轻，现在年纪长了，真有叶落归根的想法，有时候还梦到故乡……

哎，拆迁把老同学的故乡情怀搅乱了。

真的是少年的记忆最真。

她站在小桥上，指着西边说，那里有一座桥，肯定是那一座桥了。

车子无法过去。

我们绕过乱石、树枝、垃圾……走到了小桥头。

她说，是这一座桥。

她说，原来还是小木桥，几个人走在小桥上还晃来晃去的，好害怕啊！这个水泥桥还是后来建造的。她指着桥南西边说，那是王金龙家，我要拍一张照片传给他看看。我说，小时候我到王金龙家，然后打开他家后门，就在这河里游泳，那时候的河水清澈，老乡们都喝河水的，因为还没自来水。

这一座小桥原来的风貌

她在南桥头发现了一簇枸杞树，她说以前田耕上到处是这种枸杞，可叹现在已经很少见到它了。我看见她把枸杞里的垃圾捡拾干净，然后拿着手机拍照。她说，即使遍地瓦砾，也要拍出一张美观的照片。

即使老家拆得七零八落，即使老家荡然无存，但在她的心中，老家永远是梦绕魂牵的，因为老家是血脉相连的根，是血浓于水的真爱啊！

这时候，走过来一位老年农妇，似乎有点面熟。原来真是本地人，我告诉她，我的同学是谁谁谁，我是谁谁谁，老人竟然都叫出了我父亲和老同学父亲的名字。老人说，你父亲在我伲拾联村做过书记，我家口粮不够，你父亲还帮助过我们……听到村里还有老人在称赞我的父亲，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就是我的故乡啊，这就是我故乡的父老乡亲。

在那一座水泥桥南桥头，老同学给我拍了一张照片，我望着那桥，那河，那水……那些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