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我们就像魔方，无论怎么转，最终都会复原。

多年以后，我终于鼓足勇气，再次踏上这条林荫小道，两旁的白杨依旧挺拔。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低矮的植物争着从阴影中探出头来，沐浴阳光，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层次分明。偶有微风拂过，伴随着秋天特有的阴郁气息，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军号，悠悠扬扬。

小道向前不远处有个十字路口，从此向左、向右、向前会去到哪里，并不重要。只知道，向后是离开。

每个秋天都会有人从小道离开，多年以前，我也从此离开。

那个遥远的夏天，行将离开的人终于在欣喜与期待中等到了秋天。

秋天，是别离的季节。而这别离往往悲喜交加，似想走，又似想留，最终又不得不走。走的人泪如雨下，他们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却又在这一天后悔；留下来的人强颜欢笑，意在让走的人更安心，却又在走的人转身的一刹那，泪流满面。

这样的画面，伴随着每个秋天的到来而出现。年年如此，岁岁依旧。无论是留下来的人还是走的人，他们从不麻木，因为总有人会留下来，留下来的人也终会走。

在那个阴郁的秋天，我目送老兵离开。那群不忍离去的身影，最终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归途，消失在小道的尽头。霎时间，留下来的人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可四周早已空空荡荡。

此刻，留下的人都明白——此生，十之八九，永别矣！

时光轮回，春去秋来。又一个秋天，依旧阴郁。我站进了开的队伍，终于，轮到我！

合上唱完军歌的嘴，放下敬完军礼的手，只剩下迈开踏上归途的腿。

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营区在倒退，消失在小道的那头。不禁鼻腔一酸，同去的人沉默无语。

此刻，离开的人都明白——此生，十之八九，永别矣！

此时，我已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向右向前？都不重要。向后，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