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仍是半梦半醒的样子,照片已然整理好。只是心中的感受还无法全然托付于文字。想起朋友家的庭院,晾衣杆上的风铃,熟睡的小狗,邻居家小女孩的草莓睡衣,早起后她播放的轻音乐。
01
今の仆は幸せです 君がいるから
出发前,她曾问我中意什么样的食物。素食面。不知晓蔬菜的名字,只好把图片发送给她。她从冰箱的冷藏室里取出柠檬水,递与我,是我喜欢的磨砂杯子。她似乎知晓我的喜好,即使我从未与人说过,只是按照本能去选择。
对食物保持尊重,因此对制作是生疏的。洗菜是很简单的事。她也给我这样的机会。后坐在一旁,喝买来的桂花酒酿,也用相机记录。眼前的杯子静谧,酒酿也因着它的静谧得以显现。想起最近阅读《道德经》解书,说上善若水,水能滋润万物。眼前的汤是水,买来的酒酿是水,水龙头里洗菜的水也是水。苏澈在《道德真经注》中曾言“遇物赋形,而不留于一,善能也。”
如此说来,眼前的杯子与酒酿算是相互成全。
她早起去买新鲜的蔬菜,泡好柠檬水,把红薯放在蒸锅里,将洁净的葡萄置于素色瓷盘中,整理好庭院,小屋,洒扫静待。不为友人或来者的体察,感谢,回馈。出发前她叮嘱我,说不要买东西。她知道我的境况,也觉得确实不必增加路途上的负担。
图片
时不时关照我处于人群中的感受,体察,施以援手。客气与持重。经常说不好意思,谢谢你。并非刻意疏远,而是重视彼此的生命,不想生活与现实中的细枝末节磨损关系。其实,除了我们自身之外,任何它体本质上都是客人。
她有时像母亲一样照顾我。有母性的慈悲。为我找来晚睡穿着的衣裙,蓝色纱质长裙,白色细线绣着从从蒲公英。站在镜子前。想起孩童时期站在父系面前的那般不安,竭力抑制女性化的表现。试图不动声色,证明铠甲只是暂时闲置晾晒,不会轻易忘记自己战士的身份。母亲在童年时更多的疏离,让我无法对自己的性别和身份进行判断与认证。或许母亲的美丽是一种不安,也或许是她从未把我和父亲纳入她的范畴之内。
她再次静和地看着我笑。
我说我一无所有,为何人们愿意帮助我。我不能给你什么。她说这不是等价交换。也不是投资,而是刚好我有,我愿意,我可以。可以理解成给予这有给予的喜悦,接受者有接受的充盈吗?
可以。
02
の子が紙に躍ります かわいい日系の
从前无法拍摄人物,内心失焦,难以捕捉。我说此刻很美,你不要动。她嗔笑道这不是弄虚作假么。我解释道这不是你故作姿态,而是将属于你的瞬间定格。把拍好的照片给她看,她连连称好。问是否可以发布于公号中,她说当然可以。可在排版时,却产生了迟疑。心里害怕看到的人对她做出定义和评判。这是‘有私’。
《道德经》里‘公心’一词让人释重。如太阳,照万物,哪怕无人需要,它也会按照自身的节律运转,发光,普照众生。它无需辨别与预测外界的评判,定义,赋予。我的恐惧与迟疑在于社会或部分群体与之所呈现的隔阂或冲突。因为人们常常需要在否定或寄赋于他体上进行自我确立。朋友笑说我很愿意。或许,真正的清静不是无纷扰。就像莲,可以开在淤泥里。天地广博,可以藏污纳垢。况且,老子也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
置身集市当中,像众多女孩子那般,喝饮料,大笑,逛衣饰店。停下来看大朵大朵的绣球与百合。从插瓶到配色以及置放于何处都进行了认真的探讨。最后以蓝色雏菊的购得而终止这一话题。她有时孩子气,插花插到一半便失去了耐性,随意把花放在瓶子里。后又拾起,尽力调整好角度。
蓝色的芭比娃娃被封置于盒子中,我们两个过去与它说话。我说它很孤独。她笑着说是啊,即使她是美的。就像曾经的克拉拉,在橱窗里,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它每天都能看见太阳的乔西。距离完成阅读《克拉拉与太阳》已经有些时日了,可还是无法描述与呈现,静默以待吧,就像等待种子发芽那般。或许,也无须呈现,只是唤它的名字就好呢。克拉拉……,克拉拉,克拉拉。
03
自分の生活に忠実である 月が绮丽ですね
因为环境的更换,夜里睡不着,站在窗前发呆,看树影从动。想起中午院子里邻居家的女童,对着爷爷笑道‘我最可爱啦!’爷爷回答她说‘是啊,我们家的宝贝最可爱啦!’她毫无判断和认定的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掺杂,只是像人生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一般。
凌晨两点之后实在撑不住,慢慢睡去。五点半的时候再次醒来。她和我说你醒了。我答应。便起身去昨日散步的拱桥。太阳慢慢升起,透过镜头生成光斑。不间断的按下快门键,却始终无法与太阳取得连结。只好安静的看它慢慢升起。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对隐晦,灰度,幽暗,局部,衰败,凋亡,颓靡……似乎更具敏感度与感知力。
午后,置庭院中,微风吹过。联系多年前好友,断断续续的叙说。也只是尊从自己的本心,面对过往的逃离与消失不见。面对自我禁锢的恐慌与不安。也面对由一场必然的失败所带来的曲折与反复。我不想像老杜那样对着已逝的人耿耿于怀或惴惴难安。我选择直面它,描述它,正视它。哪怕破碎一万次。或许这一万次里有一次我拼凑出了自己的真身呢。
想起王安石的《初夏即事》:
石梁茅屋有弯碕,流水溅溅度两陂。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于记事录中写下:
你永远都不知道 那一刻有多慈悲 我好像学会爱自己了
注:
① 部分引用或启发于雪漠《老子的心事:雪煮 道德经 第一辑》;
② 标题处日文自网络;
③ 荐影《山中的汤姆先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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