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那的孩子都是要干活的,割麦子,收玉米,挖红薯,拔花生,女孩还要摊煎饼。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捂脸],虽然我家只有爸爸妈妈两个劳动力,但是他们从来不强迫我和我弟干活。我小时候成绩好,他们总是指着我好好学习,说他们吃够了种地的苦,不愿我再种地。弟弟年纪小,又调皮叫都叫不住,更别提干活了。
印象最深刻的农活就是给玉米脱粒,没有机器帮忙的时候玉米收回来就放在不住人的那间屋子里,冬天没活的时候,全家围坐在一起,爸爸负责用“锼子”把玉米粒变得稀疏,妈妈和我们姐弟便负责把玉米棒上剩下的一条条的玉米粒给搓下来。如果爸爸偷懒,每个玉米只“锼”几下,那我们的活就多了,玉米也扒得更紧,小手常常搓得通红,还搓不下几粒,后来我和弟弟学“精”了,难搓的留给妈妈,专挑那种一列一列的。轻轻一碰就下来了。那会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清闲,平常爸爸妈妈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闲下来还要赶集挣点零花钱。难得一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炉子上烤着自家种的红薯,红薯的香气混合着玉米的清香是我童年难忘的记忆。
后来有了专门的脱粒机,爸爸是机器操作手,妈妈则负责往机器里投放玉米棒子,我和弟弟呢?由于家里人手不够也不得不加入了干活大军。只是我们还是可有可无的角色,我们的任务便是负责用小筐小盆把脱好的玉米粒运到到晒场里。别人家都是在自己家离家近的一块地的地头用碾子平出一块晒场,我爸妈以前也是,后来发现自家院子和门口平整一下更方便看管,那时候粮食很金贵的,不好好看管很容易被人顺走个一袋半袋的。于是整个收获的季节,我们的卧室便成了门口的三轮车兜子。晚上疯够了数着星星便睡了。正是因为运输的终点近,所以我和弟弟也不说什么辛苦之类的话了,只把它当做游戏,你追我赶,干得不亦乐乎。
我们那一年种兩茬庄稼,除了玉米,还要种一茬冬小麦的,那也是家家户户每年白面的来源。每年收完玉米,便会平整土地,施肥,然后抓紧把小麦种撒进地里,一个培土,一个撒种,爸爸妈妈为了让工作效率高些也让我和我弟干过这播种的活,无奈我们技术不行,不是撒多了,就是撒少了,反而影响了出苗,后来他们便不再依赖我们,俩人配合了。我们俩呢,就满地头乱跑,好不快活!
麦子是不怕冷的,撒种没几天就出苗了,一丛丛绿油油的。到了冬天。那绿便失了生机,被冻得如冰箱里的韭菜,水塌塌的。碰上雪多的冬天,连那软塌塌的绿也看不见了。不过没关系,农谚有云“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雪可以冻死地里的害虫,来年天暖了化成水还可以浇灌土地。麦子会长得更好。
果然,春天一来,麦子便像睡醒了似的拼命地往上窜,很快便长得有三四岁的孩童高了。赶上不上课的时候淘气的孩子便钻进去捉迷藏,惊得大人连吼带叫,生怕把嫩生生的麦秆折断,影响了收成。
转眼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每棵麦子都像是一个个接受检阅的兵士,头戴扎满代表胜利的芒,站得笔挺。麦穗将黄未黄时,妈妈总喜欢摘几穗最大的,放在她那长满茧子的大手里轻轻揉搓,待到外皮脱离,轻轻一吹,手心里便只剩下一个个白白胖胖透着绿的麦仁,我妈尝一个,眯着眼说“嗯,好,今年的麦子好!”然后把手里剩下的麦粒给我和弟弟解馋了,清甜清甜的,带着收获的喜悦。
很快,一地的麦子在微风的抚弄下泛起金色的浪,一浪盖过一浪,美得惊心动魄,传递着收获的信息。于是,家家户户,凡是能上的劳动力全部出动,一人一把磨得锋利的镰刀,高高兴兴地去地里割麦子。你一垅,他一垅,割下的麦子整齐的躺倒在麦茬上,是一定要放整齐的,否则捆得时候就会很麻烦。捆麦子也不用绳子,就用几根割下来的麦秆连同麦穗一起当做绳子,技术娴熟的,几秒便可捆一捆。我和弟弟是帮不上忙的,只得在收完之后,一人挎个小筐,捡拾地里散落的麦穗,保证颗粒归仓。
最喜欢收麦子的时节了,每当一茬新麦收获,妈妈总要挑选最好的麦穗单独脱粒,然后仔细晒干,收藏。只等得六月六前夕,妈妈会淘洗一袋麦子,然后亲自带着干净的麦子到磨坊里让人磨成面粉。六月六这天是妈妈固定的“敬天”的日子。妈妈把新磨的面粉做成白白胖胖的大馒头,顶上还要点上六个红点。敬天仪式结束,我们便可以享受美食了。新面做的馒头实在是太好吃了。家里不种地后我便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馒头了!
后来,我们姐弟慢慢大了,家里的活都机械化了,就更用不上我们了。再后来家里就不种地了,土地承包出去给人种经济效益更高的温室蔬果了。我也再没见过割麦子,收玉米,脱粒的热闹场景了。
城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我却再也见不到那收获季节的星星了,那么亮的星星到哪去了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