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翰钦
我是一名流浪者,无依无靠,无名无姓,无家可归,无法,只能以“我”自称。
“我”是谁?这是自出生便存于脑海的疑问。所有的记忆自新生之日便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是新生命里经历的一点一滴。睁开双眼第一件事是被一个陌生女人拥抱,流着泪唤我作她的宝贝。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他们谄笑着一次次让“我”叫着他们各种称呼,“爸爸”、“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叔”、“阿姨”…… “我”本来不想屈服的,但当听到他们说,“完了完了,这孩子以后肯定不是聋的就是哑的”,话语之中还带着掩不住的嫌弃。“我”怒了,喊出了生命中第一个词。至于说了什么早已忘记,只记得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脸上的笑容顿时盛开成像饱绽待凋的菊花,然后说了一大堆“我”怎么也听不懂的东西。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渐渐认识更多的人,与他们进行着一项名为“打交道”的任务。“我”实在是厌弃得紧,但却无力反抗,因为还太小,执拗不过。于是在心中默默想着:“忍着吧,等到长高长大,便可以摆脱这一切。”
只是一切并不如人愿。随着成长,原有的记忆开始一点点被剥夺。“我”越来越记不清自己是谁,偶尔会有一些残存的记忆在梦中出现,让“我”流着泪警戒着自己不要忘记;或者忽然遭遇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然后开始挣扎,到底是幻觉还是记忆?
渐渐,“我”开始认识一些人,我将之称作我新的记忆。在这世间,他们一般称这些新识的人称为“熟人”,久一点就变成“朋友”,再久一点就慢慢变成了“闺蜜”或“好朋友”。 “我”也曾以世间这套既定的规则来行事处自己,只是“我”总是在迷惑着,就像一个外来物种,寄生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我”还是在流浪。有时候独自一人,有时随着一群朋友,随着不同的朋友一起做着名为学习、工作、生活的事,只是,越发地不认识自己,越发地记不起自己姓甚名谁。所记得的,只是每天例行公事地随朋友们一起日间工作,夜间狂欢。
“我”有些落寞。抬起头,望向这群朋友,看见他们瞳仁之中的空洞。原来,他们一样早已忘了自己。曾以为,我们都是因了上苍的恩赐得以投胎人世的生物,享受着万物赐予的一切丰盛,原来不过是一些没了记忆、游荡于世间可见天光的孤鬼。对于本身的自我,想找,却找不着;寻,也寻不见。“我”享受着这世间的繁华,不曾想,繁华过后也是一次次的虚空,美味穿肠而过只剩一片渣滓,笑语欢歌过后不过各自落寞,今日生龙活虎的躯壳到了明日可能只剩一具苍白的尸体。“我”曾嘲笑蜉蝣朝生暮死,可叹自己不是一样渺小的存在于宇宙之中?人生长不过百载,最后也不过历史中一粒灰尘,片刻间随风消散。
望着眼前的觥筹交错,“我”走了,留下身体还在原地嬉笑怒骂。
几天之后,“我”的身体被弃于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腐烂。无名无姓,生卒年不详。
一片枯叶,缓缓飘落下来,正好遮住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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