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四)

作者: 种麦子 | 来源:发表于2017-10-04 13:07 被阅读0次

夏达的父亲夏克年轻时是商场上的翘楚,商场上得意,婚姻上也美满,有一位贤惠美丽的妻子。这个男人曾经给了夏达和小川一个完满而富裕的家。但是在夏达十七岁那年,父亲生意上出了问题,后来又出了传闻:父亲有了外遇。

事情坐实之后,母亲忍受不了夏达爸爸有外遇的事实,毅然决然地要和夏克离婚。母亲离开的那天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签过名字的离婚协议,从那以后夏达就再也没见到过母亲,包括后来的发生的一切变故后,这个女人也都没有再出现。

那年小川刚刚九岁,夏达也不过刚刚上了高二。母亲要离开的那天小川哭喊着“妈妈留下来,别走。”一个九岁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了让每一个母亲都会感到心疼。母亲安慰着小川,说不走了。哭累了的小川后来在母亲的臂弯里昏睡了过去。母亲轻轻地把他放在卧房里,含着泪花离开了。

夏达那天在卧室里听着外面小川的哭声,听着门吱拗地打开声,听着行李箱划过地面渐渐离开的声音。但是一直都没出来,少年的倔强以及不知所措让夏达就那样一直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屋子里,直到母亲离开也没有出来见上一面。

那天不知道小川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妈妈不在身边,就光着脚丫满屋子的找。确定母亲不在屋子里后,小川从轻轻的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之后摇摇晃晃就跑到了外面找母亲。夏达在屋子里一直躺着,心中五味杂陈。

夏达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小川不见了,家里的门还是敞开着,夏达有些担心了。赶忙拿了钥匙穿上了鞋子跑下楼去找小川。

夜晚渐渐逼近,此刻外面挂着残阳最后的容颜。夏达沿着楼下的街道边走边张望着寻找弟弟。他整个人都慌了,母亲刚刚离去,父亲又几日不着家。夏达很害怕,怕弟弟出什么意外。

夏达走着走着看到了桥头聚集着一群人,一种不安感慢慢溢上夏达的心口。扒开人群,夏达钻到了前面,眼前的场面把夏达吓坏了。他清楚地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用刀抵住弟弟的脖子,刀刃锋利闪烁着寒光,夏达近乎惶恐。男人和弟弟站在桥头,对面的是夏达好几天没见到的爸爸。

男人似乎是很激动,刀一直在手里颤抖,小川吓得一直在嚎啕。可以看出来夏克很憔悴,但眼前的场景有使夏克变得神经或者是说恐慌。夏爸爸怕了,眼见着儿子面临着生命危险,他变得惶恐不安。他努力地保持着理性上最后一丝冷静。

“有话你放下刀再说,别伤到孩子,好不好?”夏爸爸慢慢地接近那个威胁自己儿子性命的男人。男人似乎是失去了控制,像是发了疯,一会哭一会嚎,言辞模糊,身上明显的酒气。

夏爸爸慢慢地接近男人,男人胡乱的挥动着刀让夏爸爸后退。

小川感觉到男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左臂放松了下来,又看见了哥哥在自己的不远方,便死命地挣脱了一下。挣脱开了男人的手臂后,男人突然意识到手里的孩子逃了,追上去就是一刀,这一刀结结实实地划到了冲上来的夏达的手臂上,血液顺着被划破的皮肤贪婪地流了出来。刀尖像是一个嗜血的魔鬼,疯狂地朝逃掉的小川又砍了去。小川回头看哥哥夏达,魔鬼的舌尖又恶狠狠舔过夏小川的脸颊,稚嫩的脸庞顿时洇出了一道血红。

为了不让孩子再受伤,夏爸爸看准了时机,赶忙从男人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男人笑了,近乎疯狂,手中的刀仍在疯狂地乱舞着。鲜血,不知是谁的,四处飞溅。男人剧烈地挣扎着,旁人看着飞溅的血花心惊胆战,没有人敢上去阻拦。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本来就是在桥头,不知道是谁用了一股蛮力,两人双双坠入了河中。

刚刚下过雨的季节,河水流得湍急,两个人在水中一起一伏。河水连接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很快就见不到了流向远方的两个身影。

河边瘫坐者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嚎啕大哭。还有一个手臂不停流血的少年对着匆匆奔跑着的、卷着夏日里路面积水的河流,撕心裂肺的喊叫。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开。警察拉开警戒线,调查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辆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将小川抱到了车上,而江边的夏达似乎是发了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疯狂地挣扎着那双想要把他带上救护车的手。夏达的手臂上泛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看了都觉得恐慌。

一天以后,警察打捞上来一具泡得发涨的尸体,是持刀男子的。而夏爸爸的尸首并没有找到,水流那么大,河水那样的湍急,也不知道将这不安宁的灵魂冲刷到了哪里。

那个下午,夏达和小川失去的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怎样也找不到了。也是从那时起,小川脸上多了一刀深深的伤痕,夏达的手臂上扭曲着一条虫样的疤痕。

夏克的公司彻底破产了,夏家的房产也被查收。因为离婚协议书上夏克还没有来得及签字,讨债的人一直在寻找夏妈妈,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夏妈妈一直没露面甚至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原因。

那天江边拿着刀的醉酒男人是夏爸爸生意上的合伙人,因为夏爸爸被另一个合伙人骗了,导致男子血本无归,酒后男人想要去夏家闹事,路上见到了小川,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两个孩子失去了容很之所,好在夏达还有一个姑姑。姑姑将两个孩子带回了家,姑姑家住的地方离之前夏家住的地方很近,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个安身之处。两个孩子到姑姑家不到一个月,姑妈家失火了。

那个周末里夏达和小川去了学校补课,但是姑姑一家没有得到幸免,夫妇两人都死于那场火灾。十七岁的夏达长得像树一样,九岁的小川长得像是水中的青草一样。两个孩子好像孤儿,成了世上唯一可以相互依偎的亲人了。

关于那场大火,大家都觉得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的,但是警察给出的结果却说那是场意外,说是没有任何他人故意纵火的迹象。然后就有莫名的流传,说夏家的两个孩子是克星,克得父母离婚,父亲死亡。这还不算完,两个孩子还克到了姑姑家,直到把一家人都克死了才算数。

风言风语,从没有影的地方来,像是一场洪流,传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浸泡着两个孩子的痛苦,湮没了两个孩子的呼吸。

夏达和小川被送进了孤儿院,简单而苍白的墙壁,白的近乎耀眼。小川在夏天结束的时候上了六年级,而夏达读了高三。夏达还有一年就会参加高考。高三这年,夏达放弃了向往了很久的建筑学校,转而攻读一所医学院,为了小川。

没有了父母,小川成了夏达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夏达不能再失去小川了。夏达想要治好小川脸上的伤疤,那条缝过针以后留下的痛苦的痕迹。

关于夏达的母亲,警方也都去找过,可是却没有一丝消息。原来一个人想要离开,真的可以消失得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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