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小妃
冬日的夜是漫长的，零下四十度的冬夜是难熬的。
黑龙江北部的小乡村中，腊八之后的每一天，当夜幕降临就很少有人在路上走了。村里没有路灯，照亮这夜路的，只有农户房间的灯。
那微弱的灯光洒在夜色里，顺着羊肠小道一直蜿蜒而上，从远看，就像夜空中被繁星点缀的银河。
王奶奶耸着肩，佝偻着身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出去拿柴火。冬夜降临，她需要把火炕烧的烫烫的，不然根本熬不过这零下四十度的冬夜。
她的一双手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还有老年斑，只是拿柴火的功夫，她的手指已经冻僵了，每呼吸一次，寒冷的空气就顺着鼻孔一直向下蔓延，一直凉到胃里。
她烧好了火炕，赶紧钻进被窝里。紧贴着火炕的一面是发烫的，而露在外面的脸还是冰冷的。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王奶奶独居将近二十年了，老伴儿在她五十岁的时候去了，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住。儿女在外地打工，一年里，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过了腊八，她的日子就更有盼头了！儿子和女儿会带着孙子孙女回来。一年到头，终于又盼到过年了。
她的脸上堆着笑，心满意足地关了灯，睡着了。
可是人老了，身体机能大不如从前了，睡眠质量也不行了。
凌晨四点王奶奶就再也睡不着了，如果是夏天，她还能立刻起来去园子里除草施肥。可这寒冷的冬天，她只能蜷缩在被窝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这个时候火炕已经不烫了，余温还能再坚持到天亮。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将冰凉的脸伸进被窝里。她的动作不能太大，只要稍微露出一个缝，冰凉的小风就会钻进去。
她躺在炕上想，总算又过了一天，距离孩子们回来的时间又近了。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从前的除夕。家里需要供老祖宗，她总是最先起来，把已经熄灭的炉子点着。然后炸丸子，炸粉条，炸鱼......等上贡的贡品做好后。老头子就会把老祖宗请出来，挂在墙上。
挂上之后，他转头对她说，淑兰，叫孩子们起床。屋子里有小孩子的嬉闹声，才算过年嘛……
公鸡破晓的声音传来，王奶奶一下子醒过来了。已经多久没有梦到他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良久，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微微上扬。她说，老头子，放心吧，过年孩子们就回来了，我一个人，挺好。
零下四十度的冬夜是难熬的，可对于王奶奶来说，熬过了，就是团聚。再寒冷的夜，也就不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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