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7日 周日 晴天
接上文
我用了几乎是耍无赖的手段求的一个机会，自知不光彩，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没有仔细看过那个电话号码，当然也没有打过电话，好好问一下人家贵姓。
难怪他说我没诚意，不尊重人，好像我对他真的少了很多礼貌和尊重。日子就这么过去了，照样是无望而焦躁，眼看着我的假期该结束了，我也该乖乖回学校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跟今天一样。温度合适，让人感觉很温暖。
我的寻呼机响了，上面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下楼找公用电话亭回电话。
刚接通电话，对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赶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个人。”
我一头雾水：“你谁啊？见什么人啊？”
那头有人用鼻子哼了两声，这个声音我熟悉，原来是他。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那个欠你一个客户的工头！”声音里充满了凶狠。
我豁然开朗：“啊，是大哥啊，我记得您。去哪儿啊？见谁？”
他闷声说：“看来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你说清楚你现在的位置，我一会儿去接你。”
“你开车来吗？哇，有钱人啊，我就住在外语学院南山宿舍，七七街上，很好找的。”
“我知道那儿，等着！”电话就挂了。
我想这个人，太霸道了，话都没说清楚就挂电话，也不知道去见什么人。
我还是乖乖换了一身衣服，蓝白格子衬衣，黑色牛仔裤，白色休闲鞋。将长发束成高马尾，简单描了眉毛，涂了一点点口红。自己觉得还挺有朝气的，也不太张扬，就蹦蹦跳跳下楼等他了。
心里在想，他能开什么车来呢？他一个工头，最适合他的应该是个小货车，方便拉货什么的，好一点顶多开个桑塔纳，那也算轿车了，不错了。
正想着呢，身后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吓了我一跳。我转身一看，一辆白色的新款丰田车，还挂着军用车牌，正停在我身后。
也许是我站的位置挡了它的去路，我下意识地往花坛边上让了让。结果那辆车又朝我的方向提了提。
我这下子可怒了：“解放军叔叔了不起吗？我都让路了，难道让我站到花坛上不成？”
“呀，这小脾气，还挺厉害呢！”从徐徐摇下来的车窗中，探出那张我看着特别可气的“工头”的脸。我就呆住了，一动也不动。
他喊了一句：“傻丫头，发什么呆，上车了，我们还赶时间呢！快！”
我乖乖地开车门，上了车。他一脚油门，直奔市区方向开去。
我像吞了哑药一样，一声不发，低头看手指，也不知如何自处。
他边开车，边瞄我，嘴角上挂着一丝诡笑。我涨红了脸，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满脑子疑问，也不敢问了。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别瞎猜了，我就是那个房子的房主，姓于，于卫华，是个当兵的。以后喊我于哥就好了。今天见的是我的一个战友，也是铁哥们，人挺活泛的，我看看他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渠道能帮你的，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的。”
我赶忙道谢：“谢谢，于哥。”
他又看了我一眼，说：“刚才那股厉害劲儿哪去了？这会儿看着挺乖巧的。”我的脸更红了。
他继续说：“我那哥们姓刘，你喊他刘哥好了。嘴甜点儿，不吃亏。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海归，是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争相追捧的偶像，人长得帅，还有钱，有门路。他一句话，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问题的。”我点点头。
他也专心开车，也不再讲话了。
车在凯乐酒店门口停下了，他下车后，直接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我快步跟着。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场所，我生怕自己会迷路，闹出笑话来。
在三楼一个豪华包间里，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喊来服务员。开始点菜，指指点点说了好多我没有听过的菜名。
我只是听清了像海参，燕窝之类的名贵菜品的名字，他又转身问我：“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我想了一下，说：“我的那份不要放姜，鱼也不要放在我附近。”
服务员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出了包间，他坐下来看着我，说：“为什么不喜欢姜，讨厌鱼呢？这可都是好东西，一个驱寒，一个补脑，适合小丫头吃的。”
我低声说：“从懂事起，就开始讨厌这两种东西，姜吃到嘴里会觉得辣的不行。鱼太腥了，喉咙不舒服。连感冒了，都不喝姜汤，宁愿硬扛着。”
他笑了，说：“你挺有意思的。”
几分钟后，刘哥就到了，他们见面后热情拥抱，相互嘘寒问暖，特别亲密。我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无所适从。
许久，于哥终于想起我来，对刘哥说：“大刘啊，这是小羽，外语学院的。假期在我们小区卖什么水处理器的，我不太懂，想让你看看，这个产品怎么样？”
我慌忙起身，将随身携带的产品小册子双手递给刘哥，说：“刘哥好，请您多指教。”刘哥看了我一眼，接过册子，认真翻看了一下。
看完后，他说：“我在美国真的没有接触到这个产品，但是看申请的专利号应该是不久前才投入市场的。美国市场还没有做好，中国市场肯定是不行的。你将来真的选择这样一个产品来做，恐怕不能长久。还好你还没有毕业，做一个从业经历挺好的，我个人建议你别涉入太深。”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刘哥。”
于哥接过话头，说：“丫头，你安心读书，你刘哥说的准没错，将来毕业再说毕业之后的事情。放心，你的工作刘哥肯定帮忙的。”
他边说边拍刘哥的肩膀，刘哥笑了，说：“行，行，我安排。”
我赶紧站起来鞠躬，说“谢谢刘哥，谢谢于哥。”他们都示意我坐下，别那么多礼了。
接着他们又继续叙旧喝酒，我在旁边渐渐听明白了。刘哥和于哥当兵在一个部队，是好战友。
后来刘哥想出来闯一闯，就自己要求复员回家了。先是自己开了家公司，后来又去美国待了几年，最近刚回国，要把自己的公司弄上市。现在缺人手，就想让于哥过来帮他。
于哥说他自己在部队里待了半辈子了，都习惯了，不想动了，婉言谢绝了刘哥。两个人说着，笑着，喝着，不知不觉，都有些喝多了。
于哥就在酒店楼上给刘哥安排个房间，让他休息。然后自己摇摇晃晃要去开车，说要送我回去。
我可不敢让他酒后开车，坚决地拒绝了他。看他意识都有点不清楚，怕他真的开车到处乱撞，我说：“于哥，你喝多了，还记得自己住在哪儿吗？”
他说：“开玩笑，我可没喝多，我就在八中后身的公寓楼里住。我自己走回去都没问题，你看我给你走几步看看。”
他真的在大街上走上了正步。虽然有点歪歪扭扭，但是一看就是走习惯了的，引来不少人侧目。
我可不想跟他一起丢人，赶紧打了辆出租车，将他连搀带推地塞进车里。
车里，他拉住我的手，说“丫头，我没醉，清醒着呢，你送我到楼下，自己赶快回家吧。”我说：“好。”
可是他下车后，依然是三步两晃，歪歪扭扭的，感觉马上就摔倒了。我只得付了车费，下车来扶他。还好，他住在三楼，否则我真的搀不动他了。
他还极其不配合，非要自己走，东倒西歪的，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
到了门口，他掏出钥匙，可是半天都开不了门。我抢过钥匙，把门打开，把他扶进屋内。这是个布置简单的两居室，看不出任何女主人的痕迹。
我扶他到客厅里的沙发上躺下，在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半杯温水，把水递给他。他大口大口地喝完，放下杯子，却顺势拉住我的手，嘴里含糊地喊着：“小羽，小羽，我的丫头啊……”他用力一拉，我就跌落在他的怀里。
我心跳立刻加速，脸上发烫，浑身瘫软。我本能的想挣脱出来，可是他抱得更紧了。
我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可是我没有拒绝，最后我在他炽热的吻中沦陷。乖得像只小羊羔，任他摆布。
这是我的初吻和初夜，也是我的初恋。我被这样一个霸道不讲理的男人彻底征服。
那年，我22岁，他38岁，我未婚，他丧偶。似乎命中注定，我会爱上他。如果当时我真的知道什么是爱的话，也许就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从那以后，他俨然对我的未来做了一个全面规划。要学驾驶，学计算机，毕业后要是机会合适，最好出国几年。这样就是名副其实的海归了，以后在这个城市会发展得很好。
可是执拗的我，却不高兴了。因为我觉得，我不再是自己了，是受别人摆布的棋子。为什么他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我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你来做主，只是因为你睡了我吗？
那些青春叛逆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于是我们开始争吵，闹别扭。
他回部队了，我好几个月都联系不到他；他回来了，我说我忙着毕业论文的事情，没空见他。
就这样别别扭扭，快一年了，他忽然来学校找我，告诉我他决定去海南了。因为他要升正团级必须到地方历练几年，让我陪他一起去。
我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了。我的家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我都不敢肯定我是不是爱的男人，离开这里，这不可能。
他满脸失望地离开了。
他永远地离开了我。
他走后，我才渐渐发觉，自己深深地爱着他，只是我从未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爱而已。
我是那么依恋他，而表面上似乎是他在干涉我的生活。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中，却不知道找谁诉说。
那是一个暗黑世界，我毕业后，不好好找工作。整日无精打采地闲待在出租屋内，每日玩游戏，看电视剧，睡觉……生活得像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间。
后来同住的妹妹受不了我这样无所事事的样子，扔下了三个月的房租，自己去了郑州。她们公司在那里开新店，她自告奋勇地去了，只是懒得看见我这个鬼样子。
没有妹妹的帮助，我的生活费就是个大问题。为了吃饭，我就去了一个电台当接线员。
工作就是陪一些无聊的人聊天而已。大部分人都用公司的电话或者天空卡电话来拨打电台电话。当费用过高时候，就自动停机，对他们个人没有什么影响。
后来我认识了家伟，他值夜班无聊就打了电话。碰巧是我接的，他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就跟我聊起来了。
我提醒他费用过高，别给他造成影响。他说他学交换机的，知道怎么切线，总体费用不会太高的。
家伟那时候刚失恋，心情不好，我也一样。于是共同话题就越来越多，彼此安慰，彼此鼓励着走出了阴霾。
后来我们认识了，彼此看着都挺顺眼，就交往起来。而当时母亲又不断逼婚，于是我把家伟带回家，母亲觉得家伟挺好的，转年我们就结婚了。
于我而言，反正也不能爱了，跟谁结婚有区别吗？
完
时隔二十年，不知为何，看完后还是不自觉地流泪，这二十年，我过得不好也不坏，感情的区域内总是有些缺憾，可是又没有谁能填补，我内心最深处依然有他。
该感谢有网络这个好东西，让我还留有过去的回忆。
现在的博客都停用了，但是这些珍贵的记忆依然在那里，我仍然能够找回那些记忆的碎片，那些曾经的过往。
如果岁月可以回头，我依然会爱于卫华。当然也依然会离开他，因为毕竟我还没有真的懂爱，怎么会懂得如何珍惜？
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是种遗憾吧。
现在，唯有，举杯遥对南方，敬于哥，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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