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记忆

小时的冬天常会下雪。早上起来，窗外白茫茫一片，玻璃结了窗花。我会匆匆地套上棉衣棉裤，跑到院子里，一边滑着冰，一边攒着雪球，还会拿着长竹竿去敲屋檐下的冰渣子。

爷爷已经把胡同的雪打扫干净，奶奶在往客厅的火炉添煤球，我爸拿出了刚给我买的棕色雪地靴，毛茸茸的内衬很暖和。我嫌弃它走路的时候总是发出“哒哒”的响声，固执地套上了白色旅游鞋。若干年后，我在海报上看到小贝穿的沙漠雪地靴，竟跟我那双一模一样嘛，后悔年少不懂时尚。

上学的建设路被雪盖了起来，玩伴们高兴坏了。大家在雪地里比赛自行车，看谁一下子骑得最远。有人会逞强地表演拙劣的漂移，如果没有刹住后车轮，会连人带车一起飞出去，我们就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买菜的大爷会大声训斥：“这谁家孩啊，还不快来管管，摔着了可得休息个把月！”我们才不管，依然在雪地里狂欢着，感觉快迟到了，才不舍地骑向学校。

有次放学回家，我和小伙伴在雪地里急速飙车，突然前面冒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我努力地握紧刹车，还是不幸地撞倒了他。小孩子哇哇大哭，旁边餐馆的老板娘寻着哭声跑了出来，她边跑边骂，一手扶起孩子，一手拽着我的车子。

大雪纷飞，寒风割脸，放学的同学都停下来凑个热闹，我眼泪夺眶而出，她依然死死抓着我的自行车，没有任何放我走的可能。我瞥见了班里喜欢的女孩，她竟也看到这丢人的一幕。我给家里打电话，老板娘才放我离开。

那天下午，寒风，大雪，凶神恶煞的女人以及一群默不作声的吃瓜群众，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很长时间里，我骑车经过那家餐馆，都会心惊胆战地瞅瞅有没有小孩在路上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