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道,“明路不是没有,是怕皇后不用心去做!”皇后赶忙谦卑道,“舅舅,你就说吧!”
高相叹了一口气,道,“近日这太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如果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得到了西州的支持,那今后太子就更不会听你的话了。”皇后赶忙道,“舅舅所虑极是。”
高相一直不知道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李承鄞为了保护小枫,非但不敢表露一丝他对小枫的爱慕,更不会利用小枫的母族,免得西州受委屈,小枫烦心。高相还是一直都在防备李承鄞与小枫之间关系缓和,得到了西州的支持,这样一来,李承鄞就在西境得到了丹蚩与西州两方面的势力,高显所掌握的西境安护府就腹背受敌了,高相当然不准这样的事发生。所以,高相首先拉拢皇后,示意皇后你我属于同一阵营,好一起对付不让人省心的太子。这也说明,高相一直在怀疑,李承鄞在利用赵家针对自己,虽然他没有抓住李承鄞直接对付自己的把柄。
上一次高相为了李承鄞扶赵敬禹登上镇北侯之位,找皇后兴师问罪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皇后丝毫不放在心上。今次皇后刚刚被承鄞恐吓一番,自觉与承鄞之间出现了嫌隙,自然就不敢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在皇后心里,太子一直不喜欢太子妃,她若真的对太子妃怎么样,承鄞也不会像袒护赵良娣那样袒护她,皇后倒是不怕为了处置太子妃而得罪承鄞。
但是,皇后也不傻,她知道,太子妃有安抚边疆之功效,哪怕承鄞不喜欢她,不理她,她的地位也得到了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支持,自己也丝毫撼动不得的。所以,皇后在设计假意诬陷太子妃害绪娘小产的时候,只是说要小枫不再主持东宫事务,但事实上是,小枫从始至终就不曾主理东宫。再说了,皇后相对于高相,相对于自己,更偏心承鄞,她也不会去处置太子妃,彻底坏了他儿子在皇帝面前的形象,以及小枫所代表的西州的支持,这会撼动承鄞的太子位。
高相把重要的话放在了最后说,“还有啊,跟赵家不可走得太近,那个赵瑟瑟,不可留!”太子妃毕竟是潜在的威胁,高相当然不把一个无宠的太子妃放在眼里。可是,赵良娣就是肘腋之患了,所以,高相直接明言,让皇后利用她皇后的权力,赐死瑟瑟,进而阻止太子与赵家走得太近。
皇后听见高相这么说,立刻就恼了,她假意做出一副烦忧的模样,道,“可现如今,太子眼里只有赵瑟瑟一人!前几日我只是责他重用了赵家,他却跟我翻了脸,想让太子谪贬赵瑟瑟,并非易事啊!”
1.此时皇后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也真的把承鄞告诉她的,“不让任何人伤了他的女人”这句话放在了心坎上,所以,皇后立刻就开始推脱,说赵瑟瑟深得恩宠,太子是不会谪贬瑟瑟的。同时,皇后假意没有听懂高相要她赐死瑟瑟的暗示,只说谪贬瑟瑟。这说明,皇后仍然在高相与承鄞之间选择承鄞。
2.皇后撒了一个谎,李承鄞才不是为了皇后责备他重用赵家跟她翻脸,而是为了保护瑟瑟。皇后也知道,承鄞答应自己了,他会疏远赵家,只想保住瑟瑟,所以,皇后向高相放了一个假消息,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只贬谪赵家,保住瑟瑟,以修复她与承鄞的母子之情。
高相笑道,“您是皇后!您想谪贬谁,还用看太子的脸色?!”高相见皇后还是不为所动,又补充道,“您手里那绪娘,就可以大做文章!”
皇后慌忙掩饰道,“那只是承鄞这孩子一时胡闹,才宠幸了那个小宫女!我是怕他不懂事,所以就叫人提点着!”
皇后还是不肯动瑟瑟,惹得承鄞与自己母子离心,皇后见高相提及绪娘,赶忙就为她曾经打算利用绪娘陷害赵良娣的计谋掩饰了,说绪娘根本无法分赵良娣的宠,毫无价值,她派绪娘去伺候承鄞,不过是想要多一个人照应他罢了。
皇后这么说,便说明此时的皇后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不想害绪娘滑胎以陷害瑟瑟了,因为她真的把李承鄞告诉她的、有关他底线的话听了进去。这也是李承鄞刻意给高相放有关绪娘的消息的原因,他惟恐皇后真的不害瑟瑟,她吞下这个闷头亏,彻底抛弃高相的支持,只来靠着自己,那绪娘的孩子就得生下来,李承鄞绝对不肯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撼动他与小枫儿子的尊贵地位,所以又借高相这张牌来逼着皇后害绪娘堕胎。
高相笑道,“皇后心里最清楚,绪娘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谁的,肯定不是太子的!”高相终于在李承鄞的牵引下,甩出了胁迫皇后的那张牌。张参案还没有彻底发作出来之前,李承鄞就曾经给高相放过消息,说绪娘和张参好过。高相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当然要叫高坤往下查。
李承鄞为了撇干净皇后,为了缓和与高相的关系,为了害绪娘堕胎,于是在向母后言明他的底线以后,立刻放风声给高相,说绪娘的孩子就是张参的。高相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会觉得,皇后之所以利用高震杀张参,是想要杀人灭口,免得太子知道此事,和她决裂;皇后之所以把张参案挑到皇帝面前,又让太子来彻查此案,是想要借机离间太子与高家的感情,更好地控制太子;皇后之所以叫绪娘去伺候太子,就是想借绪娘的身孕陷害赵良娣,更好地拿捏太子。既然如此,我何不顺势而为,叫皇后快点发作此事,以针对赵良娣的方法,打压赵家,趁机给震儿报仇,离间皇后与太子的关系,进而拉拢太子呢?
皇后是万万没有想到,高相肯见自己,是因为他打听出来绪娘的身孕是张参的这件事。皇后还以为,张参一直不知道绪娘有孕,也早就死了,此事无人知晓呢!皇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虑,她觉得此事她是推脱不过去了。只听高相又问道,“难道皇后真想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高相又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太子故意放给他的,于是他暗示皇后说,如果你不肯帮我处置赵良娣,那我就把这个消息放给太子,太子知道你这么设计他,还打算设计他放在心坎上的赵良娣,他会怎么样?皇后又不傻,她当然能听出高相言辞之间对她的恫吓之意;皇后更不知道李承鄞一直任由她利用绪娘陷害赵良娣的计划,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缓和与承鄞、与高相的关系,皇后赶忙应和道,“舅舅说得是!我会尽早处理此事!”
高相听了,非常满意,他“嗯”了一声,自以为他把皇后叫来的两个目的全都达到了,而皇后则陷入了两难境地。
皇后非常聪明,她惯于耍弄后宫的把戏,她知道,她若不听高相的,只怕高相会立刻叫太子知道此事的真相,与自己母子离心;可是她若听了高相的,真的去处置赵良娣了,还是害得自己与太子母子离心。若是她非要在高相与太子之间选一边来靠的话,她对承鄞那么真心,当然会选承鄞了,她也不会害承鄞。皇后更知道,她只有亲自处置这件事,才有可能在敷衍过高相的同时,为自己、为承鄞争取到最好的结果。所以,她在发作此事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是雷霆之怒,但实际上是对赵良娣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废了她的位分,幽闭她了而已。是李承鄞犹嫌不足,非要跪一整天,激怒皇后,害瑟瑟丢掉半条命。
绪娘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她在用膳的时候,对自己的孩子说,“娘没有想到,你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生。”
绪娘身份卑微,在整个连环计中,除了小枫,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她也真的是身不由己,只能沦为太子和皇后的棋子。她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冷血无情的豊朝皇室,所以,她才在后面拿性命去赌,得到了离开皇宫的机会。
绪娘对她的孩子说道,“你爹爹是个没用的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亲爹了。不过,不过你不用担心,娘会保护你的!太子殿下答应我们,会好好待我们的!”
绪娘为什么知道张参已死呢?这必然是太子派人告诉她的话,为的就是安绪娘的心,不用担心此事会败露。太子为什么会答应绪娘会好好待她和她的孩子呢?当然还是为了安抚绪娘,他需要在最合适的时候叫绪娘滑胎,就必须先保证绪娘不会因为恐惧,自己害自己滑胎。
非常讽刺的是,绪娘刚说了太子不会害她和她的孩子,还会好好待她们母子的话,绪娘就被太子害得流产了。后来的绪娘,也必然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最起码她会觉得,太子任由皇后害她,她也不会那么天真,以为太子真会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所以她坚决不肯继续呆在皇宫,被太子利用了,她只想出宫,保全自己的性命。
时恩快步走到了东宫正殿里来,禀报太子说,“殿下,绪娘出事了!”李承鄞听了,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把手里的奏折合好,放在了桌案上,又一脸警惕地站起身来了。
1.时恩是李承鄞的心腹,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李承鄞的意志。时恩听到绪娘流产的消息,竟然只是快步走进来的,而且,他只说“绪娘出事了”,不说“绪娘滑胎了”,这便说明,时恩一直都知道,绪娘的身孕不是太子的;这也说明,太子也提前就算好了,绪娘必会流产,他只是吩咐时恩,若绪娘出事,立刻来回禀自己而已。
2.李承鄞好好地把奏折合了起来,又猛地把奏折放在了桌案上,这代表着此时的李承鄞非常地冷静,他下定了决心叫此事做一个了断。李承鄞知道,要不然是皇后自己出手,要不然是皇后被高相逼迫出手,害绪娘滑胎。无论如何,他想要害死绪娘的孩子,保住自己和小枫儿子尊贵地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3.那么,李承鄞又为什么皱着眉头,一脸警惕呢?那是因为李承鄞知道,他下面要做的,就是试探皇后对处置瑟瑟的态度,看她有没有把“不能让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这句话听进去;就是让瑟瑟尽可能地受罪,甩干净皇后,缓和与高相的关系,同时保住瑟瑟的性命,不让自己失掉赵家这张牌。
与还算镇定的时恩相对的,是永娘。永娘是宫中的老人了,她平日里把宫规记得牢牢的,不肯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竟然张皇失措地跑进了小枫的寝殿,连声道,“太子妃……太子妃……”
见着小枫好好坐在那里正在对镜理妆,永娘才把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下,回禀道,“宫中出事了!”小枫是什么也不知道,闲闲地问道,“何事啊?”永娘慌忙道,“绪娘的孩子……”她还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没有了!”小枫听到这个消息,但觉晴天霹雳,她再也顾不上簪自己的金凤钗了,惊异道,“什么?!”
1.李承鄞深爱小枫,他不肯让任何脏东西入小枫的眼,前朝后宫的腥风血雨,小枫是一丝都不知道;李承鄞对小枫的保护也是无微不至,小枫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仍然能安定无忧地在冷血无情的豊朝皇室生活,谁也别想来伤她一下。所以,小枫听到绪娘滑胎的消息,是真的惊着了,她一直以为绪娘的身孕是李承鄞的,也一直以为绪娘虽然不得李承鄞的喜欢,但她有皇后照顾,一定会好好地生下孩子。
2.永娘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十分慌乱,永娘不像时恩,知道绪娘的身孕不是太子的,所以她一是为了这则消息本身慌乱,二是永娘觉得,一定是赵良娣害绪娘滑胎,之前赵良娣来东宫打叶子牌的时候,永娘就开始怀疑了,但是永娘还是惟恐此事与太子妃有牵连,所以十分警惕,她怕赵良娣害了绪娘,还会嫁祸给太子妃。
小枫立刻带着永娘到皇后的清宁宫里来了,她等在了清宁宫的门口,等了好一阵子,太子才带着裴照,慢慢地来了清宁宫,永娘与裴照首先各自礼数周全地拜见了对方的主子。李承鄞与小枫则一句话都没有,他们都面色不豫,然后一前一后地走到清宁宫里去了。永娘赶紧跟上,裴照作为宿卫东宫的太子率,则等在了外面。
1.从时间轴上来看,明明是李承鄞先听到消息,小枫后听到消息,可是皇后宣召,他们都从东宫里出来,却是小枫先到的清宁宫,李承鄞后到的清宁宫,而且,他们还不是一起来的;而且,小枫还换了衣裳,李承鄞没有换衣裳。这说明,李承鄞为了表明他不想搭理绪娘的态度,为了尽可能地摘干净小枫,不叫她卷入这趟浑水,故意延迟了过来的时间,还故意没和小枫一起过来;而小枫是真的急了,她为太子的孩子没有了而觉得痛心,于是赶忙就换了衣裳,来清宁宫等着太子了。
2.从这个正面镜头来看,小枫非常地失落,痛心,因为出于对李承鄞无欲无求的爱,小枫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因为当初李承鄞死皮赖脸非要留宿承恩殿的时候,还专门问过她这个孩子的事,还曾经为了这个孩子呵斥过自己,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地位把别人的孩子抢过来,小枫因此觉得,李承鄞也非常珍爱这个孩子,她也是在为李承鄞失去他的孩子而痛心。
3.可是李承鄞的面色不豫,就不是为了孩子了,就是他害的这个孩子丢掉性命,他才不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李承鄞不给小枫好脸色看,不肯搭理小枫,是在做戏,在他知道皇后对他说过的“不能让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这一底线的真实态度之前,李承鄞当然要继续捧杀瑟瑟,保护小枫。
4.虽然小枫什么也不知道,虽然李承鄞会假意冷落小枫,他走在了最前面,但是在场的几人个个都在为了小枫打算,永娘跟着小枫去了清宁宫,就是怕赵良娣趁机陷害小枫,裴照不能进入清宁宫,他担心地往前走了好几步,也是因为知道真相的他深爱小枫,他也惟恐小枫被这件祸事牵连。
太子和太子妃站定以后,容霜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今日酉时,绪娘突然腹痛晕了过去,皇后娘娘急传御医,可御医赶到时,绪娘腹中的胎儿便已经保不住了,御医诊了脉,查出绪娘是误食了催产之物导致了滑胎,皇后娘娘已经将伺候绪娘的人全部扣押了起来,所有的食物、饮水亦一并封存,由掖庭令一一严审,最后终于查出,是在粟饭之中投了药,硬是把胎儿给打了下来!皇后娘娘震怒,下令严审,终于有宫人受不住刑罚,供人说是受人指使!”
从容霜的话里可知,皇后陷害赵良娣的步骤。1.令人在绪娘的粟饭中投药,绪娘腹痛昏厥后,先假模假样地叫稳婆来(之前绪娘滑胎时有一个很明显的稳婆走入殿中的镜头),耽误绪娘,在绪娘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以后,再叫御医来诊脉,查出是有人投药。
2.皇后下令封存绪娘用过的食物、饮水,掌握好了物证;又命令主管宫人事务和宫中昭狱的掖庭令严审伺候绪娘的宫人,掖庭令是皇后的人,供认受人指使的宫人也是皇后的人,皇后又掌握了人证。
在容霜回禀的时候,李承鄞规规矩矩地束着手,敛声屏气地听着,他从小被皇后养大,最知道皇后的手腕,自然没有任何的触动。与李承鄞相对的,是一脸惊诧的小枫,她从小在西州王室,被来自丹蚩、性格直爽的西州大妃养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小枫一愣一愣地听着,又呆呆地转过了头去,瞧了一旁的李承鄞一眼——你是怎么个态度?
小枫在看李承鄞的时候,李承鄞是一丝眼风都没看过小枫,因为他要力保小枫不趟这趟浑水,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容霜一眼。李承鄞知道,容霜是皇后的心腹,在不知道皇后对他真正底线——不让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的态度之前,他不能在容霜面前露出他珍爱小枫的破绽,他还想知道容霜铺垫了这么多,究竟是想说什么。
在听到容霜说,“是在粟饭之中投了药,硬是把胎儿给打了下来”后,小枫震惊到不能自已,立刻“啊?”了一声,小枫是那种特别淳善的姑娘,从没有害人的心,书枫连怎么害人滑胎的办法都不知道,还问过永娘,“可是那孩子都在绪娘的肚子里了,赵良娣又有什么办法叫她生不下来?”剧枫也必然如此,她头一回听说,原来可以给人投药,然后把孩子硬打下来,当真是大开眼界。
小枫听了这样的消息,立刻转过头去瞧李承鄞了——你那么看重的儿子是被人蓄意害了!这可如何是好?!李承鄞还是没看小枫一眼,他又冷冷地转过了眼眸,死盯了容霜一眼。李承鄞见容霜这么煞有其事地讲了这么久,就是不说是谁害了绪娘,他开始怀疑,是皇后蓄意陷害赵良娣,以为自己脱罪,李承鄞不是不让皇后陷害赵良娣,是怕皇后不放过赵良娣的性命,让他彻底失去赵家这张牌。
这时,侍女们帮皇后推开了门,皇后带着高如意一起走进了清宁宫的正殿,皇后发怒道,“没想到竟然在东宫,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连太子的孩子都能被暗算!”说着,皇后就坐在了自己的正座上。皇后对太子,对高如意强调,绪娘的孩子就是皇长孙,她为绪娘在她眼皮子底下滑胎之事极为愤怒,忍无可忍,从而先营造一种她绝不肯放过赵良娣的姿态,来敷衍高相。
高如意也随着皇后坐在了一旁的偏座上,赶忙应和道,“皇后娘娘,这件事可要彻查到底,不能轻易地放过作恶之人!”
这里出现了皇后陷害赵良娣的第3步,在绪娘滑胎后,她把高如意也叫了来,旁观她对赵良娣的审判,以让自己在高相那里过关。高如意也必然是受了父亲的指使,来监督、旁听此案,为高震报仇,离间皇后母子。
高如意说话的时候,小枫还是一脸懵懂地瞧着皇后与这位高美人,她还是什么也不知道。而李承鄞连头都没抬,他惟恐自己脸色惹得高相的眼线高如意生疑,只是定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过,李承鄞从高如意也出现在这里可以基本确定,他之前给高相放的消息奏效了,高家真的逼迫皇后对付赵良娣来为高震复仇了,现在的局势,并没有偏离他的计划太多,最起码是真的和小枫无关,他只要保住赵良娣的性命就好,受罪是肯定逃不过的。
但是,李承鄞也开始怀疑,皇后是不是被高相胁迫呢?皇后有没有把自己之前明言的底线——“不让任何人伤了我的女人”这句话听进去呢?这是未来他让小枫和皇后和睦相处的大前提,只要是事关小枫,李承鄞绝对不会轻视。他需要借着皇后对赵良娣判决,来确定此事。
皇后冷冷道,“你们可知道,那宫人供出是何人指使的?”小枫还是一脸的疑惑,她都顾不上说什么。李承鄞则继续施展他奥斯卡鄞帝的演技,行礼道,“儿臣不知。”
李承鄞啊李承鄞,你真的不知道吗?赵世玄害死高震以后,你设计了这么大的一出戏,先在皇后那里为了保护瑟瑟假意和皇后翻脸,又给高相放消息,现在皇后都把高如意拉来了,你能不知道是为了谁?!
皇后吩咐道,“将口供念给太子、太子妃听!”一旁的宫女赶忙把口供递了上来,小枫彻底呆了,这还有口供的?!宫人不是招认就算了,还白纸黑字?!李承鄞在前朝、后宫见惯这种事,他并没有转移目光,瞧这口供一眼,而只是满怀畏惧地瞧着皇后,他怕皇后不肯饶过赵良娣的性命,叫他彻底失掉赵家这张牌。此时的李承鄞,还是笃定赵良娣会做皇后的背锅侠的。
容霜念道,“奴婢原先是揽月阁的宫女,太子妃还是九公主时曾侍奉过,所以太子妃每回进宫,都会与奴婢说会儿话。绪娘在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第二个月时,太子妃有一回进宫,便叫了奴婢去。”
这是皇后设计好的陷害赵良娣的第4步,她假意诬陷赵良娣在害了绪娘的孩子以后,再栽赃嫁祸给太子妃,赵良娣这是在为自己找退路,从而旁证赵良娣真的有害过绪娘,这一来可以在太子面前洗干净自己的嫌疑,二来可以趁机发雷霆之怒,敷衍高相。
小枫听见口供里竟然提及了自己,一下子就愣了,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我什么时候找过绪娘身边的宫女?绪娘身边竟然有曾经在揽月阁伺候过我的宫女?那我为什么不知道?那她为什么不跟着我去东宫呢?
小枫是越听越不对劲,不过她还是没大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惊诧不已。那个宫人究竟为什么要说我曾经和她来往过?这不是子虚乌有的事吗?
而与天真无邪的小枫走入两个极端的,是奸诈无比的李承鄞,他神色安定地瞧着容霜,听着容霜念口供,在听到“太子妃有一回进宫”以后,就立刻冷冷地转过了眼眸,瞧着一旁去了——李承鄞立刻识破了皇后的设计,不就是你想先说小枫与绪娘身边的宫女过从甚密,为假意诬陷赵良娣先给绪娘下药,又栽赃嫁祸给小枫做铺垫吗?小枫身份尊贵,有父皇与太皇太后的支持,你才不会真的对小枫怎么样!
小枫再也忍不住了,她打断了容霜的话,她点着自己惊诧道,“我?”小枫慌张到东张西望起来,“我……我什么时候……我……”
皇后非常得意,她把小枫看得透透的,她当然知道,小枫就是泉水一样的性子,不会做戏,她一定是百口莫辩,小枫这个贤良纯善品性,正好可以被她拿来反衬赵良娣的歹毒阴鸷。
容霜接着念道,“太子妃给了奴婢一荷包金瓜子,又给了一包不知是什么的药……”小枫是再也忍不住了,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宫人供认了这么多莫须有的事,是为了陷害我给绪娘下药!
小枫又打断了容霜,赶忙为自己申冤道,“母后!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给绪娘下药呀!请母后相信我!”小枫慌乱之中,只求皇后娘娘相信她的清白。
摄影导演又给了永娘一个慌乱的镜头,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赵良娣真的先害了绪娘的孩子,又来栽赃嫁祸给太子妃。
皇后假意逼迫小枫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如果太子妃说不是你做的,可要有证据!”
小枫受皇后的逼迫,自觉百口莫辩的她,慌乱地瞧了一旁的李承鄞一眼,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小枫见李承鄞丝毫不为之所动,便只能自己为自己申辩了,小枫慌乱道,“母后,我连绪娘在那儿都不知道,我……我没有证据!”小枫又不是傻白甜,她只能用自己毫无准备反证自己的清白,“我如果要是突然有证据,那才奇怪呢吧?”
李承鄞在小枫瞧他的时候,当然感觉到了,但是在他不确定皇后对他底线的态度的时候,在高相眼线高如意的眼皮子底下,他绝不会帮小枫说一句话。李承鄞算准了,皇后和高相就是为了惩治赵良娣为高震复仇,小枫只是被假意诬陷,哪怕我什么也不说,她也会平安无事。
不过,虽然李承鄞知道小枫是被假意诬陷,小枫会平安无事,但是他见到自己的挚爱受人逼迫这么慌乱,他还不能正大光明地保护她,心里也是难过的。后来的李承鄞一定很痛心,很痛心,所以他在被小枫骂作窝囊废以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窝囊废。
后来,李承鄞在扳倒高相以后,就再也不曾掩饰过他待小枫的情意,他直接把他之前捧到台面上的赵瑟瑟给逼疯了,还幽闭起来。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枫是他心尖子上的人,谁也别想害她,要不然就是和他这个真正的帝王作对。所以,高显才向西州王提议,不如用九公主来拿捏李承鄞,他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皇后问完了太子妃,又问道,“太子!”李承鄞立刻一脸警惕地抬起了眼睛。只听皇后继续问道,“你怎么看?”
李承鄞若有所思,他冷冷地转过头去,终于正眼瞧了已经眼中含泪、一脸期待地凝望自己的小枫一眼,逼迫自己行礼回禀道,“但凭母后圣断!”
其实当皇后问李承鄞他对此事的态度时,他是真的有点慌乱的,他很矛盾,他在硬逼着自己不理此事,他怕自己赌错了。原因如下:1.李承鄞深爱小枫,他宁可自己受罪,哪怕危及性命,也不愿让小枫受一点点伤害,爱之深,痛之切,小枫受到一点点委屈,都会百倍千倍地反噬到他的身上,他绝不肯。
2.李承鄞深爱小枫,自然就会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在整个棋局中,出现他提前没有预料到、也无法掌控的因素,李承鄞惟恐因为自己筹谋不当,让小枫无辜受害。譬如,他之前撂下的狠话让皇后会错了意,误会我一点都不把小枫放在心上的她,要是为了缓和与高相和自己的关系,硬拿小枫给赵良娣顶罪怎么办?如果皇后告诉高相,我会疏远赵家,高相自以为他已经掰断了我在前朝和西境赵家支持我的势力,又来防患于未然,让小枫受损,让西州绝不肯再支持我怎么办?(李承鄞并不知道皇后对他的袒护,皇后骗高相说,承鄞为了我申斥他重用赵家就和我翻脸,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在承鄞疏远赵家以后,帮承鄞在高相面前过关,同时保住瑟瑟,修复她与承鄞的母子情分。)
但是作为本剧中智商数一数二的小狐狸,李承鄞自然也知道,哪怕他赌错了,哪怕皇后和高相不顾皇帝和太皇太后的意愿,真的要拿小枫开刀,而不是栽赃嫁祸给赵良娣,那他也有办法叫整个局面彻底逆转,因为他还有一张皇后和高相谁都不知道的、捏在他手里的底牌,就是他一直都知道,绪娘的身孕不是他的,是张参的。
到时候,他只需要授意绪娘,把此事在皇帝或太皇太后面前挑明,然后告诉小枫,等皇帝或太皇太后召见你,你就告诉他/她,你早就知道绪娘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之前你不吭声,是我授意的,是你不想坏我的事,是你知道我早晚会叫这个孩子堕掉,你不想让皇后设计我的事真相暴露,坏皇家的脸面,现如今自己被逼入绝境,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小枫就是把绪娘滑胎的事彻底栽到了李承鄞头上,再加上皇帝与太皇太后想要利用小枫维护边疆稳定的心思,皇帝或太皇太后当然就会把这件事压下来,小枫自然就可以平安落地。只不过不到最后一步,李承鄞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可能会让他和皇后、和高相彻底撕破脸。(当然,为了小枫,李承鄞也不怕和皇后、和高相彻底撕破脸。)
李承鄞硬逼着自己赌,赌高相和皇后就是在设计赵良娣,为高震报仇,小枫可不知道李承鄞在赌,她见李承鄞理我都不理,直接就愣在了那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你不是天天哄着我和你一起服药,也期待我可以生下你的子嗣吗?之前我以眼神向你求助,你不理我就算了,现如今母后都问你对此事的态度了,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都不肯帮帮我?!你一直都很聪明,为什么就不肯花一分心力在我身上,解救解救被冤枉的我?!
皇后缓缓道,“太子妃虽然身份特殊,又是西州的公主,不过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不宜再主持东宫。”
皇后根本没有任何要害小枫的意思,所以,她不忘帮小枫找台阶下,说她身份尊贵,又身系边疆,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她对小枫的判决就是,剥夺小枫主持东宫之权。可是皇后也知道,太子妃向来孩子气,她一直都不曾主持东宫,这对小枫而言,实际上就是没有任何惩罚。
在皇后宣判的时候,小枫一直不可置信地瞧着李承鄞,李承鄞则狠狠地大喘了一口气,又紧紧地咬了咬后槽牙,因为他感觉到来自小枫的压力了,他不理小枫这件事,只怕毁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小枫对自己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情意,但是,为了前朝的局势,他不得不赌这一把。
小枫见李承鄞对她一理都不理,仿佛置身冰窟中的她,再也顾不上任何仪态了,她含泪委屈巴巴地打断了皇后的话,再一次为自己申诉道,“不是我干的!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今天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这里再次出现了小枫与李承鄞完全不同的地方,小枫看重自己的清白胜过一切,她宁可死,也不肯受人冤枉;而李承鄞则是“只问利弊,不问是非”,他对小枫的保护就是耍阴谋诡计,不要说这件事与小枫无关,哪怕这件事就是小枫干的,他也有办法把这件事摆平,拉别人来给小枫做替罪羊。这一点表现得最明显的时候,就是小枫真的骗了皇帝有关刺客的事了,李承鄞先拉顾剑来帮小枫顶罪,又拿自己帮小枫挡枪,最后直接扳倒了皇帝,一了百了。
皇后道,“口供可在这里,太子觉得呢?”
李承鄞本来就觉得,皇后对太子妃罚得那么轻,就说明皇后没有要害小枫的意思,她就是想要惩治赵良娣,现在他听见皇后又问了自己一遍,就更确定自己没赌错了,李承鄞假意做出无能为力的模样,再一次进言道,“但凭母后圣断!”
小枫见李承鄞又说了一遍不理自己死活的话,她不再不可置信,而是恨得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冷冷瞥了这个男人一眼——好好好!我可算是认清了你是什么人了!你平时就会甜言蜜语,真到了事上,还不是对我一理都不理?!
高如意说道,“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就一点都不念及你们的夫妻恩情?”李承鄞听见高相的女儿说话,恨得他紧紧地咬了咬牙,瞥了高如意一眼,他知道,他之前之所以赌,就是为了尽可能地不惹得掌握前朝局势的高相怀疑,这直接让自己失掉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小枫待自己的情意,让小枫与我关系破裂。
但是,李承鄞还是理智大于情感,他仍然在高如意面前做戏,不理小枫以维护他唯一的软肋。李承鄞还知道,就连高如意都说话了,这说明皇后和高家就是想要针对赵良娣,他赌对了,于是他直接就把捧杀瑟瑟的话柄递到了皇后手里,李承鄞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臣不敢以私情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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