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醒来,我给pichai发信息,看看能否见个面。不久,pichai回信,说中午十二点,在大皇宫附近麦当劳那里碰面。
我磨蹭到十一点多,带上画去麦当劳找pichai。谁知我左等右等好久都木有到,“pichai不会不来了吧”,我正在犹豫,窗户外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侧后面走过来。
“pichai,你好”,我很高兴,走上前邀对方坐下,并拿出礼物给对方。
“你还没有吃饭吧?”pichai问,我点点头。
“走,我请你去吃海南鸡饭,就在附近”。pichai说着,拉起我就走。海南鸡饭,我记起来,好像在孔敬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在曼谷有海南的朋友。
我们拐到了麦当劳后面,几辆车停在那里,pichai上前就去拖一一辆大摩托,摩托车比他人都长一头、宽一倍,但在pichai手里却如听话的狗一般。pichai跨到车上,让我坐上去,并递给我一个骑行头盔,我刚刚扎好头盔,摩托车一声低吼,就箭一般窜了出去。pichai已经快六十了,开起车来,还是风风火火,在马路上嘈杂的车辆中自由穿梭,旁若无人,竟让我恍然以为是邦德转世。
不大会儿,我车停在一个小饭馆门前,上面写着“海南鸡饭”四个汉字。小饭馆里面没什么人,一个胖阿姨坐在后排,见我们进来,问道,想吃什么,pichai熟络的说两盘海南鸡饭,然后笑着和胖阿姨说,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海南人,会说海南话。我吓了一跳,半天才想起来之前在孔敬闹得误会。我赶忙澄清了误会,说自己只会说一点海南话。胖阿姨刚刚有点儿气色的脸又灰暗下去,到后厨做饭去了。pichai倒是不介意,一边闲聊一边等饭。海南鸡饭其实用的是切块的白斩鸡,沾上酱油、配上米饭小菜,吃进去甘甜中有一种香味,吃起来别具特色。
吃完饭,pichai载上我就又杀入曼谷忙忙碌碌的马路,摩托车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门前。原来是有名的金山寺。我想要买门票,pichai示意我不要说话,就跟在他后面。把门的看了我们俩一眼,一句话没说,我们就这样进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部分景点,都是对当地人免费开放的。进门后院内一座小山,山顶隐隐见一抹金黄掩映在一片绿色里。我们在鲜花绿树与瀑布之中拾级而上,不久就到了顶上,顶上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正中就是金山寺了,金光闪闪的塔顶看起来气势非凡。我远眺四周,大皇宫,皇家田广场,各种民居都尽收眼底。突然,pichai指着西南方一片低矮的房屋对我说,看,那里就是007电影的取景地。我寻着看过去,那里有一排灰红色屋顶的两层小楼,一二楼之间是黄色的棚子,绵延数百米。“邦德就曾经在那些棚子上开着摩托车”,pichai一脸自豪的说,见我有些纳闷,掏出手机把电影片段展示给我。画面里,邦德载着杨紫琼在黄色的棚子上飞速向前,和敌人进行着枪战。后来我查到,这部影片就叫007之明日帝国。
下了金山寺,又是一阵风驰电掣,再抬头一看,一座佛教寺庙出现在眼前,高高的门楣上写着“龙莲禅寺”几个大字,两边挂着红灯笼,灯笼下是红色的对联,一股浓浓的中国风情扑面而来。但进去大门后,看到的不是常规的大殿,却是一个挂满红灯笼的小巷子。我们沿着小巷子曲曲折折走出近百米,出口处,突然开阔起来,铺天盖地的红灯笼,红对联,红色衣服,仿佛在红色的海洋里。原来这才是正殿,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嘈杂迷乱。我们呆了三分钟不到,赶忙出来。这次没有骑摩托车,沿着嘈杂的巷子走出不远,遇又一次拐进一座寺院。寺院里难得人不多,空气终于安静下来了。pichai引着我上到二楼,大殿里一尊暗金色的释迦牟尼佛等身佛像盘腿而作,我仔细看去,佛像不大,通体黄金色,却并不多么炫目,倒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pichai悄悄对我说,这是曼谷唯一的纯金打造的佛像。原来这就是金佛寺。
我们下到一楼 ,那儿有一座华人历史博物馆,pichai在前面径直走着,我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紧跟着他,就这样又一次免票进到博物馆里。博物馆里一张张图片,汉泰双语,讲述了从上世纪至今华人来泰国后艰苦奋斗的历程。他们从底层挑水工开始,逐渐渗透进金银首饰、金融业、药材、木材、餐饮业,一步步站稳脚跟,做大做强,使得中国城在曼谷赫赫有名、金店富集的耀华力路成了世界闻名的金饰品集散地。有人说,华人就是聚一起是一群虫,散开来就是一条条龙。我想背后的原因可能就在于,华人是敢拼敢想敢干的,但聚在一起,就会相互碾压、相互掣肘,一旦走出来了,压迫与束缚消失了,反而能够撸起袖子大展拳脚了。是的,是好汉,那就到全世界去建功立业,窝居一隅,只会是相互碾压而死。
将要出来的时候,pichai悄悄告诉我说,他的父亲就是广东过来的,就在曼谷靠给人挑水,把自己送进学校的。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成了小中产了。
金佛寺出来后,我突然想到还有座卧佛寺据说很出名,我跟pichai提了一句,pichai愣了一下,随后就点头同意了。又是一顿风驰电掣,下了车,果然就到了卧佛寺。我们打算如法炮制,免费入寺。当pichai走进去的时候,一脸横肉的看门者坐在门边一句话没说,到了我,突然就问道,有门票吗?嘿,真的是眼光毒辣。“偷渡”失败,我只得花去两百泰铢买票入寺。但pichai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掏出钱包取出两百泰铢想要补偿一下,被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摁回去。
卧佛寺以卧佛出名,据说这是整个地球上三个最大的卧佛之一。卧佛果然大,当我走进大殿,眼前就是一个巨型的脑袋,占据了屋子的主体,向后看去,从佛头到佛身再到佛的两个巨型大脚掌,足足有三四十米长,我站到它的脚掌处,踮起脚尖也仅仅触摸到最下面的脚指头,一只大脚相当于五个人并排而立。几个月前,我曾到北京的卧佛寺去过,披着红色袈裟的铜佛也就三米来长,当时已经感觉很了不起了。但和曼谷这个卧佛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佛法有云,叫法天象地,意味着具有无边佛法的佛陀可以法相通天。但其实,佛像优劣又岂在大小之别,没有灵气的佛像,皆不过是一堆死物罢了。
出了卧佛寺,pichai说,再去小印度转一转。于是,我们又到了印度人的大本营,在那里,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印度人,吃到了最正宗的咖喱饭,印度飞饼,还有齁甜齁甜的印度点心和加满了各种调料辛辣无比的印度咖啡,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印度服饰,长满脑袋的毗湿奴和长满手的湿婆神。此时尝新鲜长见识的我,根本想不到,不久以后,在我在进入马来西亚后有一段日子会天天吃印度菜,直到见到印度菜就想呕吐。
我和pichai如同旋风一般,在四五个小时内,把曼谷大部分出名的景点全部转了个遍。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和pichai告别,独自又绕着大皇宫附近转了转。后来,当我吃完晚饭后,决定在附近找家咖啡馆静静坐一坐。
在湄南河边,我听到有音乐声响起,寻着音乐七拐八拐我进入到一个院子里,院角处有一小巷,我沿路继续走,空间突然开阔起来,音乐声大作,风起来了,远望处浩荡江水上湄南河大桥熠熠生辉,起伏不定的江面在几艘豪华游轮灯火辉煌的照耀下如星光般璀璨。这是一家江边咖啡馆。
我坐在围栏边,品着咖啡,吹着江风,听着音乐声飘飘渺渺,极为惬意。
手机“叮”的一声响起,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王伟给我发短信,想约我到酒吧坐坐。正好我也闲着,想起来这附近似乎就是著名的靠山路酒吧一条街。于是约他先来咖啡馆吹吹江风,再转战酒吧街。
不大会儿,王伟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这个地方真的是不错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王伟坐下后,四处打量,不住嘴称赞到。
“据说曼谷最初的就是它的咖啡馆,很有特色,号称泰式小清新,”我回答说。
老实说,泰国的咖啡馆,品味要比国内高出一个档次,而价格却低出不少,很适合文艺青年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我们坐了半小时左右,已经十点多了,我提议转战考山路去,现在那里的人潮正在达到高峰,这股浪潮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两点才会慢慢退去。
从咖啡馆出来走出五百多米,就突然听到震天的音响里传来的歌声、人群的喧闹声如狂风一般呼啸而来。我们加紧脚步赶到街口,就看到一条人潮堆满的街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头。这是怎样令人震撼的人潮呵。到处的人,黑的,白的,黄的,褐色的,被红的灯,绿的灯照的颜色各异的,有喝酒的,有大声歌唱的,有肆意呼喊的,有强力的扭动身体的,有拍手大叫的,有站在桌子前的,有站在椅子上的,有坐在店里的,有挤在街上的,有穿着裤衩的,有赤膊的,有露出后背的,有带着眼镜的。在声音开到最大的音乐声中,在弥漫的酒精恣肆的教唆下,每一个人都在尽可能的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激情。这里是人类的规则彻底失效的地方,这里是无尽的自由在恣意放荡的地方。
我们俩尽可能的躲避过不断深来的招徕的手,勉强跟着人流挤过癫狂的人群向前挪动。我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大街上被音乐声吵到害怕自己的耳朵会失聪,但当王伟即使在我耳边大声说话、我也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我开始有所担心了,缓慢但执着的向着出口艰难的挪动。
还好,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我正在用手揉自己的耳朵,突然王伟用手肘捅了我一下,示意我看街口一个白人女性。那个白人女生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被两个高大的黑人男人一左一右架着向僻静处走去,蓦地里那个女生似乎在反抗着什么,两只脚突然向上抬起,又重重的落下。我对他说,这有可能就是所谓的“捡尸”了,在酒吧街有时会出现醉的不省人事的女生,被人捡走,然后发生一些无人知道的事情。朋友突然有些动情,说,我们跟上去看看吧。最后我们决定尾随这个女生,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我还是有所担心,毕竟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旅游。我们装作在拍照,远远的跟着,那两个黑人架着这个女生只顾向前走着,不久,拐到一个街口,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黑人蓦地里向后看了一眼,眼光正扫过我们。我们立马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相互笑着开玩笑。
黑人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应该是没有被发现,我们靠近一个小店,装作在买东西。过了大概三分钟,一辆面包车过来了,俩黑人把女生抬上了副驾驶,其中一个坐了上去,另一个转身会酒吧街去了。
这个女人命运,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向失控。
我们俩也只好返回去。
朋友突然对我说到,“你知道吗,我有个女儿,今年刚刚七岁”,他顿了顿说,“我不想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也变成这样”。他看着我说,“你说这是都是为什么?”
我说“这就是一个不平等的社会,必然导致女性被物化,被压迫,被像物品一样被捡拾,被买卖”。
“你说的有些太远了吧”,朋友不解的说到。
“你可以这样设想”,我回答说,“这个女性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她喝醉了,而她为什么会喝醉,是因为她要来这里,而她之所以会到这里,或者因为主动,或者因为被动,最本质的,还是被动,这种被动,就跟国内女性被迫和男领导一起聚餐一样,她可能是不得不来喝酒。换言之,就是男权社会的压迫。”
“所以,人人平等的社会,才是最好的社会,是吧”,朋友沉默了良久,抬头说到。
夜已经很深了,我想到,自己明天是真的该到马来西亚大使馆去一趟,把进入大马的签证办下来了,于是提议我们回去吧。但朋友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我和他作别,先回到旅社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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